确实是在叙旧。
杨冽简明扼要的把自己家里的变故和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跟孟竹希复述了一遍,整个叙述里他语气平静得一点起伏都没有,就好像那些惊心动魄带着刻骨悲愤的事情是发生在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一般。
孟竹希听完幽深的深褐色瞳孔盯着手中把玩的小茶杯,思索半晌方才开口:“外面的事,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只是岛上戒备森严,凭我一个人恐怕没办法帮你离开这里。”
杨冽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得诡异,漆黑的瞳孔冷冽得深不见底,“好意心领了。不过家里的仇我是一定要自己来报的。杨东霆……我一定要亲手毁了他。至于离开这里——”杨冽想起那个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调教师,那个自己口口声声叫着主人的、长相邪美却手段可怕的强大男人,微微勾勾嘴唇,语气难辨地低声道:“我们按兵不动就好。时间到了,他自然会让我离开的。”
两个小时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甚至是杨冽和孟竹希还没有叙完旧,孤月那边儿来带杨冽回去的陌凉就已经到了。
话都没说完,那什么中医的推拿按摩,自然更是没机会学。好在孤月临走之时有话先留下——不管孟竹希怎么做,他只要最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只要杨冽学得会,最后验收的时候符合他的要求,那么管你们是聊两个小时还是聊二十天,都是你们的事,孤月才不会平白无故的浪费心思来过问这些。
跟孤月相处这么多天多少已经有些了解孤月行事作风的杨冽,跟着陌凉一路回去的路上,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他和孟竹希之间的关系。
要说,其实他跟那想法向来奇怪,如今又跑到月光岛这鬼地方来做什么按摩老师的孟竹希不过只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因为他们身份背景差不多,所以比较谈得来。高中毕业,他出国读经济,他找了个师傅学中医,从此两人也就断了联系。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或者说,在旁人眼里,确实仅此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杨冽不介意与孤月一起分享曾经的那段记忆。
可是这里面偏偏就有那连杨冽自己都不太能确定的隐晦的细枝末节,多年来被刻意遗忘的某种懵懂的感觉,他却是害怕被孤月挖出来的。
人类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隐隐觉得,那部分“不确定”如果在孤月面前公开,那么他一定会倒霉。
没有人愿意倒霉。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银发男人看见在得知他与孟竹希相识时那戏谑玩味儿的眼神,就好像猫捉老鼠,明明已经扑在爪子下面,却偏偏恶趣味的高高在上的欣赏着猎物的挣扎……
他在孤月手下被调教了这么长时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对他的调教师产生了畏惧,他已经不能确定在孤月的质问之下他还能保持镇定和冷静,滴水不露地回答男人的问题。长久以来形成的积威甚至让他只是想想要跟孤月说谎,心脏就紧张得无法控制地在缩紧。
好在回到孤月住处的时候,这栋屋子的主人并不在。
他被云池带回了调教室,然后被命令按规矩跪下来,保持着最标准的跪姿,等待他主人回来。
可是这段漫长的时间里,莫名的紧张还是不能让他想到完美的说辞。
就在这个时候,调教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慢推开,他的主人反手关门走进来,长发随意用缎带松松绑起绕过来垂在胸前,高跟的靴子踩在地毯上,径直走过去,如同抚摸大型宠物犬一般,抬手揉揉杨冽坚硬短发,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很温和地问他:“没我盯着,冽有没有给我丢脸?”
这样的动作,到如今,已经莫名地能给杨冽带来奇妙的安抚了……原本还暗自盘算如何蒙混过关而不得要领心思烦乱的杨冽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地盯着孤月高靴的鞋面,谨慎应声,“不敢,主人。”
孤月的手指轻佻地勾画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男人脸部坚硬深刻的轮廓,“他可是我手下最好的中医推拿老师了。这两个小时,你学到了什么?”
杨冽注意到,孤月问的是“你学到了什么”,而不是“他教了你什么”。
他真的就是那样的男人,不在乎事情的过程,只在乎结果。为了预期想要的结果,再过程中,他可以不折手段。
孤月要打破他,就势必要解除他的内心,了解他的过去。而孟竹希现在正好承担了“故人”这一角色,孤月自然会抓住资源,好好利用。
可是就算清楚的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他还是不敢违逆他,还是不敢说谎,还是一样的想不出可以阻止他的调教师更加深入地挖掘他内心的对策。
所以只能认命地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任由对方如同逗弄宠物一样地逗弄自己,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过去的两个小时,我们在叙旧,主人。”
“这么说——”修长细腻的手指沿着他脸部的线条滑下去,轻轻扣住他的下颚,轻而易举地抬起,迫使他看进那双妖孽而危险的漆黑眸子里,孤月语气清越随意,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