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昶如同斗赢了的孔雀,满面春风,招摇过市,还招呼着三位朝臣,跟随他一起去观责。
“自己儿子,孤怎可能不心疼?”李锦昶的声音传来,“孤会让他们轻点打的,意思意思便是。”
随之而来的,是朝臣的恭维声。
李宿一人站在空寂的勤政斋中,他紧紧攥着手,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避让释怀永远都只能被人欺凌,只要他一日担着儿子的身份,一日无法摆脱被李锦昶控制。
今日他可以动李宴,明日就是姚珍珠,是他身边其他人。
他若一直是皇孙,一直不能登上至高宝座,那便永无宁日。
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李宿轻咳一声,一口血喷薄而出,如同泪一般挂在唇角。
腥甜的血就在唇边,心里痛恨却依旧无法克制。
他恨李锦昶,更恨自己。
什么自有翱翔,什么天高皇帝远,什么归园田居,都是一无用处的幻想。
他不能输。
他必须赢。
为了赢,必须放弃一切坚持,必须不顾后果。
从他当上太孙那日开始,他就没有退路。
他早该清醒的。
李宿低头,用衣袖擦干唇角的血,抬头冷冷看向房门。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得先把这场仗打过去。
第98章 【二合一】殿下,您可算……
乾元宫前庭广阔。
庭中无一景观植物, 一眼望去,平整干净的青石板路。
刚李锦昶一声令下时,就有宫人搬来条凳, 放在庭院正中间。
此时李宴被按在条凳上,身上的锦袍已经被褪去,只剩带着泥泞雨水的里衣。
淅沥沥的雨落在他身上, 打shi了他消瘦的身体。
李宴安静趴在条凳上,他低着头, 一言不发。
李锦昶则同身边几位近臣立在廊下。
几个慎刑司的中监上前,先给李锦昶行礼, 然后才退到条凳边。
那染着血的刑板高高扬起,好似这就要落下。
李锦昶突然抬起头。
他遥遥看着雨幕中的二儿子, 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宴儿,你若是认错, 孤便不罚你。”
刚刚在殿中,李宴便已经替李宿顶替了这一次责罚。
按理说, 他是认了错的。
但李锦昶此刻却偏要再说,语气却有些意有所指。
杨彦之看了一眼高敬,垂下眼眸不敢再劝。
太子殿下的意思很简单, 他要让李宴低头,要让他彻底跟李宿决裂, 要让他成为自己的贴心好儿子。
他让他如何便如何,让他追随谁便追随谁,让他再也不敢忤逆君父。
但回应他的只有无情风雨声。
李宴依旧趴在冰冷的条凳上一言不发, 似乎没有听到父亲对他最后的“感化”。
李锦昶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然片刻之后,他突然又笑了:“行刑。”
在他身后,九城兵马司统领张至远动了动手, 似乎想要再劝一劝太子殿下,却被杨彦之拉了一把。
杨彦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比了个不要说话的口型。
在淅淅沥沥的风雨中,那带着血的刑板高高坠落,甩出一片漂亮的雨花。
啪、啪、啪。
声声入耳,次次扎心。
这板子实打实落在了二皇孙李宴的身上,没有任何含糊,没有丝毫松懈,一下一下,干脆而狠绝。
李宴痛得几乎要神智不清。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肘,把衣袖塞进自己嘴里。
哪怕疼死,他也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但是实在太疼了。
李宴少时在宫中艰难挣扎,却从未挨过打,这是第一次。
“唔。”李宴狠狠咬着衣袖,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血腥味在他唇齿间蔓延开来,两股之下逐渐痛得麻木,他总觉得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干。
流干了也好。
还给他吧,他不想要了。
就在这时,勤政斋的门又开。
一个墨色的身影缓步而出,一步一步进入雨中。
李宴已经分不清自己挨了几下打,他只知道兄长来了。
雨越下越大,如银河泄洪,顷刻席卷天地。
李宿强忍着不去看在雨中被杖刑的弟弟,他只是转身面对李锦昶,隔着雨幕看着他。
他缓缓弯下膝盖,扑通跪倒在雨中。
到了此时,李宿的声音依旧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父王。”他开口呼唤。
“父王,宴弟再如何过错,也终究是父王的儿子,是皇祖父的孙子,是李氏宗族血脉,”李宿一字一顿道,声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