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甚至来不及思考,突然又听到有人喊:“太孙殿下,还不快救救郡主。”
另外有人也说:“太孙殿下,郡主是您的亲表妹,若是为避嫌不救,实在不近人情。”
“殿下,郡主要沉下去了。”
李宿的脸色难看至极。
那些起哄的人皆是女子,不能下水救人,但李宿便更不能。
一旦今日他救了章宜郡主,明日两个人的婚事便落成,不可能有丝毫更改的余地。
即使在梦里,姚珍珠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慌。
她只觉得自己吃了一颗还未熟的青梅,酸得她想吐出来,却又不知道能吐什么。
姚珍珠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总归是不好看的,但李宿却是连刚刚的皱眉都无,脸上只剩下可怕的平静。
姚珍珠便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冷意。
那是她许久未曾李宿身上感受过的了。
李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湖中的章宜郡主却逐渐下沉。
李宿终于动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却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李宿猛地回过头来,冲远处的宫人大喊:“来人,章宜落水。”
他年轻气盛,声音很足,这声传得很远。
那些守候在远处的宫人这才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往湖边赶过来。
然而一切似乎都晚了。
那一抹明媚的蔚蓝在水面上沉沉浮浮,却一点一点消散,似乎即将消失在众人眼前。
姚珍珠不明白,为何没有宫人就是看不见?为何在湖畔边上的只有他们两人?
宫人们都去了哪里?其他人呢?那些不停叫嚷的声音吵得人头疼欲裂,姚珍珠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更想吐了。
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尖锐响起。
“太孙殿下,你自私自利,见死不救,不配为君。”
这声音几乎如同一根钢针,直直插入姚珍珠的脑海里,她狠狠喘着气,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明明睡前刚沐浴,可现在她后背又出了一层汗,冷冰冰黏在身上。
守夜的汤圆听到动静,揉着眼睛上前:“小主,您怎么了?”
汤圆掀起帐幔,掌灯凑近,便看到了姚珍珠满脸汗水。
“小主!”汤圆一惊,“您可是做噩梦了?”
姚珍珠还在回忆那个梦。
汤圆把灯盏放在方几上,见姚珍珠不说话,便用温热的帕子仔仔细细给她擦脸。
姚珍珠没有感受到汤圆的动作,她垂着眼眸,回忆最后看到的场景。
湖里的那一抹蔚蓝色,似乎沉入湖底。
姚珍珠不认识章宜郡主,也从未见过她,然而在她这个诡异的梦里,若按最坏的情形去想,章宜郡主或许等不到救援。
这一次,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无辜的生命。
姚珍珠心里难受得很。
她紧紧攥着膝上的锦被,眼底泛红,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汤圆见她实在太难受,便守在边上,轻轻帮她拍抚后背:“小主,小主,梦醒了就过去了,您别怕。”
梦醒了就过去了。
姚珍珠猛地抬起头。
是了,她为何会做这个梦?是不是老天预示于她,她不仅可以救自己,还能救另外一个人?
梦里的一切又重新浮上心头。
姚珍珠脑海中不断回忆,争取不放过任何细节。
她可以确定,她跟李宿站的位置很偏,偏到不仅没有外人在,也没有其他宫人,她亦不知两人为何会站在哪里。
而且她也没有看清章宜郡主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落水之后,那些Yin阳怪气的声音都很耳生,应当都是朝臣夫人,姚珍珠一个都不认识,却知道她们是被人安排好的。
整个一出戏,就是为了逼迫李宿。
如果李宿救章宜郡主,他势必要同郑家联姻,娶自己的表妹。
如果他不救,那便是毫无仁义道德而言的子嗣之人,不可堪大任。
那便用章宜郡主的命,成功把李宿从太孙之位拉下马。
可背后之人为何笃定李宿不会救人?
在梦里,李宿明明在挣扎之后,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姚珍珠来不及去想背后是否有隐情,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明日若真出事,一定要救郡主。
旁人都不在,李宿不能救,但她可以救。
她少时学过凫水,又只是六品良媛,并非多了不起的主位娘娘。
由她救人,不过会被人说几句闲话,却不会伤筋动骨。
姚珍珠想通这些,立即松了口气。
希望明日他们不去明月湖,郡主便不会落水,即便郡主还会被人害下水,她也能把人救回来。
汤圆轻轻拍抚着姚珍珠的后背,能感觉到她身体不再紧绷,渐渐放松下来。
“小主,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