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冠珠宝本就少,也没那么多金玉之物,只有一对金兰簪略显得亮堂一些,所以整体很是轻巧。
周萱娘笑着说:“原是有些沉的,娘娘们戴上一日回去都要头疼,不过贵妃娘娘不耐这些,又不得不按祖制穿着,便命营造司加紧研制,在保证样式形制的基础上,把所有的头面都改为镂空。”
这样一来,不仅省了一大笔宫中开销,还让娘娘们能舒服许多,贵妃娘娘这一遭还被洪恩帝夸赞,说她蕙质兰心,简朴灵秀。
姚珍珠摸了摸,不由感叹:“贵妃娘娘真是太厉害了。”
她这边刚把衣裳换下来,周萱娘正待跟她商量春日新衣的花色,如雪便匆匆赶来。
“小主、姑姑,”如雪面色沉静,“定国公昨日深夜在定国公府薨逝。”
姚珍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定国公是谁,他是寿宁公主的驸马,是太子殿下的妹婿。
倒是周萱娘一下子便起身:“寿宁公主如何?”
寿宁公主今岁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强时,年轻丧夫,实在令人唏嘘。
说起寿宁公主,如雪脸色微变:“听闻……听闻公主殿下今晨直接闯入宫中,求到太子殿下面前,请太子殿下给她做主。”
她们能得到的消息,是通过层层传递而来,李锦昶所在之处皆有心腹,许多事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即便如此,能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好。
如雪下意识看向姚珍珠:“小主,殿下刚从上书房传回口训,道今日便要备好宫中一应之物,往后十日除非必要不许宫人随意走动。”
姚珍珠一听,立即道:“我知道了。”
待如雪退下,姚珍珠才问周萱娘:“姑姑,我记得定国公年轻康健,亦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近些年由他统领兵器司,已是格外开恩。”
周萱娘紧紧皱眉,嘴唇抿得很紧,似在出神。姚珍珠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的言语。
“是的,定国公一向康健,这些年未曾有病弱传闻,且在太子入朝听政时,陛下为让太子根基稳固,特地开恩许定国公统领兵器司,对于不能担任实缺的驸马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但他还是死了。
死在大舅哥即将荣登大宝之前。
他的死肯定有蹊跷,若非如此,寿宁公主绝对不会不顾尊卑礼法,直接闯入宫中求到太子面前。
传出来的话是她让太子殿下给她做主,可理解为家中驸马突然薨逝,她没了主心骨,让兄长帮忙,也可能是另一种解释。
“公主殿下或许认为定国公是被人害死,让太子做主查案,所以让太子殿下给她做主。”姚珍珠道。
周萱娘深吸口气,起身对姚珍珠道:“小主,既然殿下吩咐,您看今日都要如何行事?”
姚珍珠道:“三月便要发春例,如今虽是二月末,但春例也要提前备齐。”
“姑姑便同尚宫局说,如今两位小主尚且住在皇觉寺陪伴贵妃娘娘,山上缺衣少食,要提前备好春例,”姚珍珠道,“咱们宫中近来要给殿下庆生,要多准备各种鲜货,只管让吴大厨拿了腰牌去领。”
这次去皇觉寺,魏清韵和沈彩霓并未跟着一起回来。姚珍珠本来还问李宿她们是否一起回宫,李宿也只说不急,她就不好再问。
如此一来,想要提前支领份例便合情合理。
周萱娘福了福:“是,小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待她走了,姚珍珠便坐在屋子里发呆。
明明冬日将逝,春日翩至,但她却感受不到春暖之意。
定国公的死仿佛是一个信号,敲响了洪恩三十一年宫乱。
姚珍珠扭头望着天,心里想:只希望殿下的弱冠赶紧过去。
无论那些人怎么争,怎么斗,只要不牵扯到他们头上,那便同他们无关。
她不想再看到李宿受伤。
当日李宿很晚才回毓庆宫。
他一回来,就吩咐小厨房上晚膳,然后让宫人把姚珍珠请来前殿。
这个时候,姚珍珠已经用过晚膳。
她一来,就看到李宿脸色苍白,额头还有些薄汗。
姚珍珠心中一惊,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在罗汉床上坐下:“殿下,这是怎么了?是否又胃痛?”
李宿摆摆手,声音微弱:“饿得时间有点长,胃里不太舒坦。”
以前的李宿可从来不会示弱。
无论多痛,他都是自己忍着,从不会对外人说起。
但现在,面对小姑娘担忧的眼神,他却不想再独自支撑。
那一日用过午膳,贵祖母单独叫他说了几句话。
她眉目慈和,有着只面对李宿时才有的柔和,令这个从小总是冰冷看着世界的少年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
“宿儿,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对珍珠并不厌恶,是也不是?”
李宿吃了口茶,倒是没好意思直接答话。
贵妃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