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这件事他干了太多年,所有的悲伤与痛苦早就留在了无声沉默的黑夜里。
季岑风接过外公手里的纸巾,弯腰仔细擦起了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
司月心情有些沉重地站在身后,看着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女人。
她长得很漂亮,眉眼里有一点和季岑风相同的英气,嘴角高高地挽起,好像一辈子都是那样的幸福无忧。
可就是这样一个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女人,却如此悲哀地死在了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手里。
司月心里是巨大的无力感,她太知道赌博会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了。
“需要我帮忙吗?” 她轻轻拉住了季岑风的衣袖。
男人手指顿了一下,直起了身子,“不用。” 他随后将纸巾放回了袋子里。
外公点燃了两只香,一只插在外婆的坟头,一支插在岑雪的坟头。
灰色的细烟袅袅地升向澄澈的天空,就好像一支无形的信笺,活着的人慢慢抬头看着那烟逐渐消散在冷风里,他想着,他们,应该会收到的。
要是还有说不完的话,我们梦里再说也好。
外公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拾了袋子,“小风,我先回去了。你带小月在这里逛一逛吧,这一片麦田景色好。”
“可以吗?” 季岑风偏头看司月。
“嗯。” 司月点点头。
外公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季岑风和司月便沿着那条窄窄的小路朝麦田深处继续走去。
两个脚步缓慢的影子,一前一后无声地行走在寂静的田埂上。
天色是一碧如洗的蓝,偶尔几只飞鸟划过天空,其余便是无边的静。
司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季岑风,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心里却是无可动摇的心安。
他要带她去哪里,那就去哪里好了。
男人黑色的衣角时不时被风吹起,眼帘里那双黑色的鞋子却忽然停了下来。
季岑风转过身子,朝司月伸出了一只手。
司月抬头看着他,冷风猎猎地吹过他的发梢,黑色的头发下一双黑眸更显深沉。
早晨那个意犹未尽的温热裹挟麦田淡淡的香气朝她袭来,司月眼角温柔地挽起,伸手搭了上去。
他手指修长有力,将司月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女人快步走到了他的身侧,同他一起沿着这条无尽的小路继续前行。
他们会去哪里,司月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她会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着久别重逢的温柔。
口袋里,男人的手指微微松开。
司月偏头朝他望去。
季岑风也回看她,缓声说道:“下雪了。”
司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放眼去看那大片的麦田。零零星星的雪花从天空中悠扬地飘下。
“真的下雪了!” 司月声音雀跃着朝季岑风说道。
他点了点头,口袋里的那只手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与她,
十指相扣。
司月眼神一顿,只听见他说道,“继续走吧。”
-
那天他们在麦田里走了很久。
外公说的麦田景色很好看,他们便看了很久。
山间的雪一下就又大又猛烈,来时尚能看见黑色的土壤,回去的时候就已经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雪衣。
还不到踩上去就能听见沙沙声的时候,但是那一串小脚印已经足够让人心情愉悦了。
司月和季岑风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都落了不少雪。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掸雪,忽然听到了外公的声音。
他还带着那顶温暖的毡帽,站在门廊下面看着两个人手牵手的人,笑眼眯起:
“一起在雪天里走过的人,一定也会共白头的。”
司月听完外公的话,转眼看向了季岑风,男人也在无言地看着她。
黑色的头发上薄薄地铺了一层晶莹的雪花,共白头,这样真的会共白头吗?
司月心口微微压着呼吸,她不敢回应这句话。
“进屋吧。” 季岑风说道。
“嗯。”
司月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忽然一阵清脆的手机声响,司月目光落向了季岑风的口袋。
男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电话。” 然后就让她先进屋。司月应了声,就和外公先进了屋子。
电话一接起,里面是一个他曾经很熟悉的声音:
“季先生,纽约家里的玫瑰花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种下。您什么时候回家?”
-
司月和季岑风在外公家里待了一个月,年初二的时候回了黎京。
外公给车上装了满满当当的食物,还嘱咐季岑风好多遍回去要对司月好。
两人开车回到黎京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