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凝眉:“一切已按大帅吩咐,京畿防备营三万兵马已将祁京城上下包围,五千人将跟随大帅,经朱雀大街,前往皇宫!”
二人身后便亮起了一根又一根的火把,照彻了整片黑暗难明的夜空!
穆以安颔首,将头转了回去,微微转动了握在赤瑕缰绳上的手指。
杜宣继续道:“只待小田将军回来,大军便可动身!”
他话音刚落,祁京城城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了田东明马背上略显凝重的神色。田东明纵马行至穆以安身前,低头抱拳,恭声道:
“属下田东明,参见大帅!朱雀大街清道已毕,国公府与高府内小公爷、大夫人与小公子安然无恙,城中百姓悉数返回家中!皇宫内外,禁军早已疲怠!只候大帅令下!”
穆以安凝视着他的面庞,道:“你神色不对?怎么了?”
田东明吞了口唾沫,沉痛地道:“高家小姐……为小公爷挡了一剑,伤在腹部,略有些凶险。”
穆以安面色越发寒凉,头皮发麻,倒抽了一口凉气。
田东明抬头,严肃认真地盯着穆以安的双眸,道:“大夫已经赶到为高小姐诊治疗伤,小公爷吩咐,让大帅无需顾虑,完成分内之事!”
……完成分内之事!
穆以安脑海中隐约响起了三哥坚毅有力的声音,对她说着同样的话。
她深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眼中忧疑皆清扫干净,只留下澄澈的肃穆。穆以安将手中银枪上举,披风拂动,散发垂落在眼前!她朗声道:
“奉陛下旨意——京畿防备营众将士,随我一起,入宫救驾!”
“敬令——”
“敬令——”
穆以安轻甩动缰绳,赤瑕与她心意相通,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穆以安望着四下无人的朱雀大街,只有那街头灯火与漫天天灯照亮着这条主路的片片青石砖,马蹄落在石砖之上,清脆悦耳!
一如她年少轻狂的时候,纵马掠过闹市街口,吓到说书先生一声“呔!”,却只为追到那去白马寺为她和天下祈福求安的姑娘!
夜风掠过穆以安的耳畔,撩起她耳边散乱的短发。
夜色之中纵马奔驰的女将军,与那璀璨天河背道而驰,恍惚了视线。
坤宁宫
“噼里啪啦——!”
寝殿的火势烧得最是猛烈,此刻火舌已经爬上了屋顶,吞噬了粗壮的横梁!只听耳边巨响,几根柱子轰然倒塌!坤宁宫承乾殿如今只剩主殿艰难喘息,摇摇欲坠!
在戚含章一语道破延和帝卑劣的计划之后,老皇帝便一言不发,圆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地面,嘴巴微张,颤抖不止!
戚含章低声笑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凄厉的笑声被大火灼热的气息吞噬殆尽!戚含章一口浓烟灌入肺腑,不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
“咳——!”
那一口粉尘依然无法从咽喉处逃出,戚含章脸涨得通红一片,甚至半倒在地上,一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干呕起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这、这就是以安中毒发作的感受吗?
真的、真的好难受……
戚含章满腔苦涩悲痛。
是啊……以安不但咳得难受,她还会吐血!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一点儿委屈难受都受不住的人……
其实戚含章心知肚明。穆以安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下来,身上早就挂着各种明枪暗箭的伤疤的人,是对自己身体疼痛毫无在意的人,甚至在那种你死我活的疆场之上,性命都是置之度外的,对她来说,这也只是不痛不痒罢了。
可就像穆以安对她说过的那样:
“我一个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疼,可见了你,我觉得还是疼一下好一些。”
戚含章从前只当她在撒娇,后来渐渐才发现,穆以安说得十分有道理。因为照映在她身上……似乎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怎么扛都无所谓,可一旦那个叩开心门的人出现了,满腹委屈就翻涌而上,无处可躲。
以安……她的以安……
戚含章猛地一声咳嗽,几乎都要将心脏呕了出来,才渐渐感觉好一些!戚含章满脸通红,赤目圆睁,她抬头望了望坤宁宫的火势,知道时间已经不多,立刻冲到了延和帝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声音嘶哑地质问道:
“我知道你给穆以安下了和羽琛哥一样的药!对不对!”
延和帝却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仍有她来回晃动也一言不发!
戚含章眼睛充血!
她见过高羽琛中毒不久之后的模样!
从咳嗽,到呕血,到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死!
她完全不敢想象,当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在穆以安身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穆以安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我答应你大婚,这样才能让你在太庙里面把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