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焕之瞥了眼依旧背对他坐着喝茶的白色身影,顿了顿没让年迈的大师免礼。
反而看向沈钰清,话却是对旁的大师说的,“都说大师受了天威为世人答疑解惑,名望深重,但却不知大师也会满口胡诌,近来倒春寒,这南边来的风分明比西边的风还凛冽!”
风静树息,气氛徒然变得俨然,几个小和尚当即吓得跪下。
主持再怎么Jing神姣姣,也是一百多岁的身体,偏倒两下被身后伸来的白手扶住。
“主持回去休息吧”,沈钰清淡淡道,吩咐旁的小和尚带人回去。
启焕之冷哼一声,不过没阻止。
“你还知道回来,回来第一个地方不是回家倒是有心情来看这老和尚。”
“焕之”,沈钰清白眸终于落在他身上,人没怎么变,只是额间的煞气更深重,气势不怒自威。
沈钰清看他,“跟我,非得这么说话吗?”
启焕之一顿,袖口下的拳头捏了捏,又松开,脸上已经平静许多,“跟我回去。”
归途中两人乘坐一驾马车,沈钰清视线望着窗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启焕之一直在看她,从接到人,眼睛一眨不眨。
“你变了”,他突然道。
闻声沈钰清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着他,“变的人是你,启焕之,暗夜派来杀我的人是你吗?”
说实话从丘神君告诉她到现在,沈钰清一直不相信启焕之会真正对她出手。
但启焕之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沈钰清就笑,“启焕之,你当真…”
“我知道他杀不了你!”
启焕之打断,抬起那双桀骜冰冷的眼,“说到此事,我倒是好奇的很,那丘神君既然真的对你下手,却连只言片语都没带回京城,你说我该不该治他的罪!”
沈钰清敛眉,笑不达眼底,凉飕飕道,“你是皇上,你当然可以杀任何人,治任何人的罪。”
“沈钰清!…”启焕之咬牙,被她讽刺的模样弄的火大,若是旁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直接拖出去斩了!
但沈钰清刚回来,两人分隔五年,一千八百多天的思念,启焕之尽量压制脾气,不想跟她吵。
他声音软下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的事情,但你一向是体谅我的,我当时没得法子…”
这些话沈钰清当年就听腻了,闭了闭眼实在有些不耐烦。
启焕之是她一手带大,她实在太了解他了!
说什么没得法子,他可聪明了,利用她拿陆家开刀,顺手牵羊一举将旧太子党羽连根拔起。
玩弄权术,没人比的过启焕之!
那次宫禁前,两人其实早就有分歧,启焕之开始忌惮沈钰清的权利,就如朝堂上说的,国师之职,实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长久以往不利启凰统治,他暗暗为此走了心。
沈钰清在朝廷上如何作为,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要的只是绝对的权利,名利双收有何不可?
陆敏案子只是加剧两人之间矛盾的催化剂,其实这之前,还有许多事,两人根本上解决就有差别,包括后来启焕之想取回她的暗夜令调遣,甚至逼她拿暗夜令换陆霖的命。
沈钰清离宫,如何不是带着寒心,相处二十多年,最后还比不上一块令牌,当真可笑可悲。
但启焕之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人,除了权势什么都不在乎,沈钰清早该知道的…
此时看沈钰清寒凉的视线,启焕之突然心慌,抓着沈钰清的手,“老师,你会原谅我吧?”
他还跟小时候一样,犯了错就喊“老师”,沈钰清当年受过他母亲洛妃的好,后来一直记得。
偌大的宫里其实很冷清,洛妃与她性情相投,以姐妹相称,后来洛妃死后,将尚且年幼的启焕之托付给了她,想要在皇嗣之间激烈的争夺中活命,就得自己成为王。
为此沈钰清搭上了几十年,她命长无妨,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一手带大的孩子诛心!
沈钰清并非豁达之人,相反她很计较这些,关系越是亲密越要计较。
马车在宫门停下,又换碾轿,启焕之想跟来,沈钰清回头,“陛下公务繁忙,切莫再跟着了。”
说完头也不回上了娇子,去往国师殿。
其实要说她如今没有国师令牌在手并非大国师,但启焕之当年实则并未下令废除她的国师位置。
沈钰清自己提交辞官书信,只因她心里寒凉,觉得没必要再在宫里待下去,也是没打算再见启焕之。
若不是陆霖,她真的没打算回来,但她必须回来,只有坐稳了国师的位置,拿好大权,在陆霖入京后才能给他最大的支持!
这就是沈钰清归京真正的目的。
…
沈钰清头也不回的离开,留启焕之在原地吹了许久的冷风。
伺候皇上的老人都知道大国师和皇上亲近的关系,也知道近些年皇上对国师大人的思念。
知情的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