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没回他的话,也没有去认真思考,只反问了一句:“那火星石,果然是如同奏章里所言那样厉害?”
“既然是谢驸马所言,只怕不差。其力量已经是从前的数倍了,这便是九天神器,也不过如此罢了!”柯相爷丝毫不吝啬地夸赞着火星石的力量,似乎想要给李尚些开战的勇气。
然而李尚却是先防备起沈夜澜来,“沈夜澜声名在外,如此浩大,如今又有如此神器在手,朕倒是觉得他比远在禹州的金国让朕觉得不安心。”
柯相爷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李尚会冒出如此念头来。
不过也就稍稍愣了一下,须臾间就回过神来,“按理沈夜澜是沈家嫡子,沈家最注重的便是这声名之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他怎么会去做呢?”说罢,似乎也觉得这不足以说服李尚,于是便朝前面移了几步,只将整个人都凑到书桌下面,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宫中的娘娘们,早前不是才好奇过,这沈夜澜的夫人么?按理这海贼当初攻来南海郡之时,他是立了大功劳的,给他夫人册封个诰命,其实也能说得过去的,陛下不如让娘娘起了懿旨,请她进宫来封赏。”
封赏是假,做人质才是真。
但李尚却觉得只单单是孟茯一个女人家,好像不足以威胁沈夜澜,“就她一个人?那沈老夫人如今何处?”
柯相爷摇着头,“那倒不知,一年多前还听说在河州露过面,此后便没消息了,不晓得是到何处游历山河。”但他以为,一个孟茯就足矣了。
李尚有些遗憾,眼里却又有些羡慕。沉思了半晌,“照着你的意思,是想让沈夜澜做主将?可他是文臣,上一次的海贼数量虽多,但到底是溃不成散的散兵散将罢了,不值一提。”
“陛下可忘记了,他是近年来咱们大齐少有的文武全才,何况又有孟尝之风,他若是做主帅,那些不问朝廷之事的江湖高手们,少不得会来助他一臂之力。那些人的力量,陛下是知晓的。”柯相爷见着李尚这样问,显然是心里已经开始考虑采纳自己的意见,让孟茯来京城,叫沈夜澜做主帅了。
于是便越发卖力,趁热打铁地劝着。
然李尚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独孤家的那个小儿子,海战之时,听说他因帮沈夜澜,还断了一臂。
而还跪在地上的柯相爷见李尚不言语,此刻也不催促了,只静静地等着。
良久,他双腿都有些麻了,撑得笔直的腰杆便有些受不住,稍微晃悠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下,就将原本沉思考虑问题的李尚给惊动了。他侧目看了过来,“怎的,你的旧伤又犯了?”说罢,抬手示意他起来,还喊了身后的老宫人给他看了个座,上了茶。
柯相爷有些不安,心里头忍不住想,是不是今晚自己的话太多了?
不免是有些后悔自责起来,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自己懂,今儿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若是很激怒了李尚,只怕是不会再念着旧情了。
然此刻正是心惊胆颤的他,却忽然听到李尚感慨道:“上一次你与朕这样喝茶,还是二十七年前。”
柯相爷一愣,随即心头一阵感动,连放下茶盅起身弯腰拱手,“陛下您还记得。”
“朕是老了,但并不糊涂,自然还是记得的。”李尚说到这里,目光朝着另外一边空闲着的位置看了过去,“可惜,少了一个人。”
柯相爷忍不住叹了口气,“倘若他还在,大齐兴许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是啊!”李尚口里满是惋惜之心。“师兄若是再,朕的大齐,怎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朕有愧于天下百姓。”
“陛下,此事与您无关!”天下无不是的帝王,柯相爷吓得连忙说道。
“怎么会没有关系,如果不是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柯相爷懂,只跟着不断叹气。
御书房中一阵可怕的沉寂。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那灯芯噼啪炸响开,两人似才回过神来,李尚率先开口道:“好在,朕也遭到了报应不是。”
“陛下!”柯相爷有那么一瞬间想说出些实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想杀孟茯的人有多少他暂且还不知道,但是粗略算起来,宫里这些娘娘,宫外那些皇子,想来除了自己那傻女婿之外,没有一个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的。
于是那话他还是给咽了回去。
“怎么?”然李尚到底看出了柯相爷有话要与自己说。
柯相爷这会儿神态已经恢复了自然,“臣只是想说,天色已晚,陛下应当早些休息,保住龙体!”
一旁的老宫人也趁机劝慰道:“是啊,陛下您今近日来夜里总是咳嗽,难得一好眠,是该早些歇息了。”
柯相爷听得老宫人这话,心里有些担心,连瞳孔也发生了些变化,“陛下您……”
只是话没有说完,就被李尚抬手打断,示意他不要说下去。然后只见李尚一脸不以为然道:“没什么,终究是老了,身体不中用了。时辰不在,爱卿也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