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忏愧,”赵政面露难色,“我归国时日尚短,想为呂相寻得灵丹妙药,根除顽疾,却是投问无门。”
说至此,他眼眸顿亮,双手按在案上,抑制不住兴奋道:“不过近日,政在城东见了位仁心妙手的小先生,将一名垂危老者当场抢治过来。一手神技,真是叹为观止!”
吕不韦听说民间会有这类招摇撞骗的家伙,与人合力演戏,哄骗钱财,遂劝道:“这些可能都是些瞒天过海的把戏,公子涉世未深,勿要轻易听信他人。”
赵政似恍然,略有些赧意的笑了笑,“是么,大概是政着急了,但,”他犹豫道,“君曾教我,看人看物,切莫只看表面。”
他蓦地胸腔发冷,吕不韦,你当年一眼看中我君父,助其回秦荣登高位。又借我仲父之名,手掌大秦万事。你眼中欲.望,心中贪念,从不消止,难道你会轻易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我看着那小先生,不似虚伪狡诈之人。君为我大秦费尽心血,政实在不忍。不如,政将这人请来,若有才学,君多年顽疾也能缓解。若敢诓骗,则立即遣他去蜀地罚为城旦!”
吕不韦心绪浮动,赵政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是骗子也好,是神仙也罢,请来瞧一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每每到了发病时,夜里俱不能安然入睡。要裹上貂毛,架上炭火,才稍显的不那么难受。再者,赵政一心为他,必是花了些功夫,还是不拂他面子,算是陪他闹一场吧!
他长叹一气,“也好,按你说的,姑且试试。”
......
赵高回去后,忙着收集药箱必备的各类物品。赵政和她要获得吕不韦的认可,得先过了他那一关。也有可能,找个隶臣妾出来考她。
她只要有空时,便拿出画的人体骨骼图和xue位图细细研究。
农场工事接近尾声,她钻研这些的时间多了大把。
外面人声喧哗,尉仲推门进来,道:“先生,闾左带了十人,请先生去挑拣。”
赵高放下图纸,随他走到外侧。威牟身后站着一排高低有致的年轻人,大多削瘦,眼里黯淡无光。
她一溜烟打量过去,“你们其中,被蜜蜂蛰过的上前一步。”有人会因蜜蜂蛰导致过敏,症状可轻可重。带经验的还是安全点,以后蛰多点,有了免疫力,哪怕蛰了也没大碍。
大家互相看看,九人向前大迈一步。
养蜂要不了九人,掏蜂窝需要。
“掏过蜂窝的再上前一步。”她继续道。
有个瘦高个儿耸着双肩,本要踏出去,余光见其它人未动,犹犹豫豫又缩了回来。
“没有人掏过吗?”
她加问过后,接二连三走出两人,瘦高个儿有了盟友,跟着出列。
威牟近前悄声道:“余下小的,几代都是城旦舂。”
赵高顿首,没军功换身份,那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玩命干活,确实没自由和时间去掏什么蜂窝鸟窝。
“你叫什么?”她指着瘦高个儿。
瘦高个儿头压得更低了,“小人戈夫。”
“你领个头,带上四人,”转过脸示意脸国字脸的男子,“你叫什么?”
国字脸恭顺回,“小人毛应。”
“毛应你带三人,你和戈夫二人负责入山掏蜂窝,”她仰头看了看天气,“现在还不行,山中积雪厚重,过于凶险。等岁首吧,到时候我教你们几人如何防护。”
耳边听到一头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扭头发现尉仲喜气洋洋的趋步过来,“先生,公子说今日可去。”
她吩咐完这头,威牟见公子找她有事,剩下的话硬憋回去。
赵高回屋,背上药箱赶往农场口。
马车慢慢悠悠到了相府大门,赵高跨过门槛,引路的隶臣带着他去了待客的正厅。
吕不韦同赵政闲语几句,门外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隶臣留在门外,侧身一让,身后走出个眉目俊秀的少年郎。
“小人赵高拜见呂相,拜见公子。”
“你进来。”吕不韦点头。
赵高脚步放缓,拎着药箱走过去。
“公子夸你有起生回生的神技,”吕不韦声音浑厚,一把美髯保养得宜,举止间极有风度,“今日请你来,可知,若是欺骗我与公子,会有何下场?”
赵高谨慎答道:“小人不敢自夸有此神技,不过粗通岐黄之术。不论小人是否能解呂相之忧,均会如实相告,绝无欺瞒。”
“你倒机灵,”赵政笑道,“若你欺骗呂相,官府自会来拿你。”
赵高拱手,“唯。”
她面向吕不韦,“请呂相伸出右手。”
吕不韦闻言稍愣,随即探出手。赵高拿出把脉枕垫在下方,三指压在他桡动脉处,垂眼凝神观他真实脉象。
须臾,她收手问道:“闻您遇冷时会膝痛,还请呂相露出双膝待小人查看病症。”
吕不韦微皱眉,应她要求,命人一层层卷起袍角和袴腿。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