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而行,谁都没说去哪,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宋淑曼先开了话匣子,“今天林黛兰结婚,就是往日里和廖慎言的那位,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江宁府的风云人物,我听过见过,但不认识。”
“她是个颇为有趣的人,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她来认识你。”
“还是算了,我也不习惯。”
见周汝不乐,宋淑曼扯了其他话题,“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等晚冬,雪下得再厚些,就能埋一坛酒,再等初春喝了。”
“那我能有幸喝姐姐酿的酒吗?”
“我可不敢再让你碰酒了。”
周汝说完笑完,又想起那个晚上,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气氛又冷了下去。
她的确是头一次,被人表明心意地追求着,像朋友,又像那年把她捧在手心上的姐姐。
其实周汝不太爱看雪,也不喜欢冬天,冬季太寒,她刚来江宁府那会儿身子不好,娇贵得很,哪供得起烧的碳火。带她的姐姐把厚衣裳全留给她,她仍觉得冷,一到冬天,开支都增了许久,周汝便不喜欢冬天。
姐姐是爱看雪的,她打福建来,没见过雪,年年冬天,她最是爱看雪,因着她,周汝也就开始喜欢看雪了。
周汝对宋淑曼说:“你吃过饭了吗?街口那家店的馄饨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好。”
两人坐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周汝大声喊着:“阿婆,两碗馄饨,一碗不要放葱花。”
阿婆应着:“知道啦。”
周汝靠在宋淑曼耳侧小声解释:“阿婆有点耳背,要大声点说话她才听得清。”
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上桌,雾气腾腾,朦了宋淑曼的双眼,周汝捧着碗边,给两碗馄饨都倒了醋。
“要加醋才好吃。天气冷,快趁热吃。”
刚出锅的馄饨太烫口,宋淑曼含在嘴里,咬不下去,哈着气让它凉一些。
周汝笑话她,笑声引来阿婆注意,阿婆问道:“是不是不好吃啊?”
周汝大声回道:“阿婆,好吃着呢。”
宋淑曼胡乱嚼了几下,咽下肚去,大声回阿婆:“没有没有,阿婆这的馄饨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谁叫你吃那么快的?”周汝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像月牙尖尖,好看得很。
天暗下去,灯火亮了一街,雪夜看不见月亮,周汝坐在她面前,那是宋淑曼心里的月亮。心里的月亮,也叫月亮。
宋淑曼总觉得,今天的周汝和往常的周汝不一样了,她们坐在路边的小摊子里,面对面坐着,慢悠悠吃着馄饨,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久。
“宋淑曼。”
“嗯?”
“我原本是工作着的,给你喊出来,现在在这里吃馄饨,这顿饭……”
“我请。”
周汝挥着手,喊着阿婆:“阿婆,这里再上一壶酒。”
阿婆刚上了酒,周汝就把酒壶揽在臂弯里,“可没你的份。”
宋淑曼本来就不喝酒,她看着周汝三两杯下肚,就聊起天来,“小时候,母亲叫我曼曼,刚学写字那会儿,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笔画太多,总觉得怎么写也写不完。”
宋淑曼拿手扶着腮帮子偏头看她,“你有小名吗?”
“生生,万物生长的那个生。”
宋淑曼拾了一根小木枝干,在雪地上写字,周汝凑上去看她写什么,宋淑曼一笔一划,写了“生生”二字。
周汝觉得无趣,又坐回原位,喝了一口酒,“你写我的名字干什么?”
“你的名字比我的好写,小时候肯定没有我的烦恼。”
“早就不叫那个名字了,现在再叫我生生,我都不知道是叫谁呢。”
“生生。”
“生生。”
“生生。”
宋淑曼一连叫了好几声,周汝低着头,偏是不理她,宋淑曼就凑到她面前,晃晃悠悠的。
宋淑曼坐直了身子,“生生。”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周汝眼巴巴看着宋淑曼,盯了好一会,宋淑曼以为周汝要拒绝,心里已然做好了准备。
谁知道,周汝眨了眨眼,开口,嘴里说的确是:“那得叫两壶酒了。”
宋淑曼连忙替她叫酒来,“阿婆,这边再拿一壶酒。”
酒上了,宋淑曼替她倒上,“你答应了?”
“宋淑曼,你酒钱付了吗?”
“啊?”
周汝牵过宋淑曼的右手,起身拉着她往外跑,宋淑曼反应不过来,钱往桌上一丢,就被周汝牵去。
周汝带着宋淑曼跑了好一段路,雪在灯光的照耀下落下,星星闪闪的。她站在长街的尽头,阶梯的第一台阶上,双手捧着宋淑曼的面颊,吻落在雪上,和宋淑曼的嘴唇间。
后来,宋淑曼和周汝再忆起那日的雪天,宋淑曼问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