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递过糖葫芦给春生,她破天荒买了两根,山楂咬在嘴边还没咽下,含糊着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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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住的房子太矮,藏在窄窄的巷子里,巷子弯弯绕绕,差点把春生也绕进去,走不出来了。
春生问冬青,如果有机会离开小上海,要去干什么?
冬青说,她要在山顶上盖一栋房子,在午后的太阳下弹琵琶。
春生把在包里所有的钱和首饰统统倒在床上,那是她的全部家当,她双手并着一把捧起来,“这些给你。”
“盖房子的时候多盖我一间,不够的,以后再添上。”
冬青接着,倒是怪沉的。
“上次说去唱歌,我是认真的,总不能天天呆家里闲着没事干。”
“小上海,你这个小身板,进去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丢出来都见不到灰。”
“你不是待得好好的?”
冬青低着头不说话,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天生乐观烂漫,哪懂得那些。
“我去其他地方帮你问问有没有工作可以做,我不想你去小上海,那里不光彩。”
春生摸着冬青的脸颊,“我不觉得在小上海有什么不光彩的,也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光彩的,我反倒觉得你发着光,像个小太阳。”
“你吃饭了吗?”
春生摇了摇头,肚子发出反抗,她不好意思得看向冬青。可怜又可爱的求救,冬青笑着说:“我去煮面条。”
春生蹦蹦跳跳跟着冬青,公用的厨房在楼下,她第一次进那间被油烟熏黑的小黑屋子,看冬青娴熟地把干草点燃起火,烧着柴,火就算起了。
冬青回头看她,“你会煮吗?”
“不会。”
“我教你,要是哪天我不在家,你自己煮着吃。”
春生看着冬青一串动作,合着她的絮絮叨叨,“你一个人吃的话,拿一半就好了。”
她们没有山珍海味,冬青调了酱料,筷子一挑,面条落到碗里。冬青拌均匀了,夹了一筷子递到春生嘴边,“你尝尝。”
清汤寡水的面,连油汁都看不到,可春生当下觉得好吃极了,比她前半生吃过的所有面条都好吃。
春生一整碗吃得干净,肚子七分饱,大眼睛盯着冬青手里端着的面条,吞咽的口水声太显著,惹得冬青笑,将自己碗里的面匀了一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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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冬青买了春联纸回来,字是春生借房主人的毛笔写的,冬青一边称赞春生一手好字,一边踩着凳子贴春联。春生扶着凳子给冬青端米糊,冬青说,这是头一年贴春联,往年买不起,这一排的姐姐妹妹字写得像小鸡啄米,她只敢写个歪歪扭扭的福字贴在门口。
“你来了之后热闹了,今年的年像模像样,总算有个过年的样子了。”
“你看着些,别摔着了。”
“摔不了的。”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像他们一样买个红灯笼挂门口?看着喜庆。”
春生望了眼别家的大红灯笼,“看别人家挂的也一样,就别浪费那个钱了。”
沈幸安路过她们门口时,冬青刚把红灯笼挂好,风吹进屋子来,吹得灯笼摇曳。门没有关,她站在门口叩门,“我去买饺子皮,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
“安姐我跟你一块儿。”
“小春生不和我们一起吗?”
“你们去吧,我再擦擦角落,平时漏了好多地方,收拾出来一看,蜘蛛在上头落家了。”
冬青冲出门去,搭着沈幸安的肩就走了,沈幸安回头看了两眼,满脸的不放心。
“怎么不带小春生?小心她生气。”
“我有事找你帮忙。”
回来的时候太阳都落了山,冬青提着个做工粗糙的红灯笼进屋,“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你哪来的红灯笼?”
“找安姐糊的,像样吧。”
春生提灯笼,前前后后转悠了好几圈,手里的灯笼没放下过,“得找个地方挂起来,你说,挂哪里好些?”
“不然就挂窗檐下吧,也好日日瞧着。”
“你买了什么菜,今晚吃什么?”
“买了鱼,足足两斤呢,今天安姐也下厨,你趁这个机会可得多尝尝。”
“我还买了三只虾,给那个老板瞪了一眼,生生,你都不知道那虾好贵,过节就坐地涨价,就那一点,好贵好贵……”
冬青的碎碎念说了好长,说到天都黑了,厨房的饭菜香从门缝里飘进来,春生搭着冬青的手,“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走。”
“我还以为你两来帮忙,原来只是过来吃饭的。”
沈幸安拿筷子挡在冬青的筷子上,“先去洗手再吃。”
“我又没用手抓。”
“那也不行。”
小小的圆盘桌上围着三人,沈幸安给春生夹菜,“好吃吗?”
春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