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猛地掀开了白布。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似乎紧紧抿着嘴唇,表情很固执。
就像她初见他那时,他经常摆出的表情。
可是他再也不能和她说一句话了。
他再也不能躺在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仰起头去吻她的嘴唇了。
他再也不能搂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
“常涵。”陆小满拍了拍男人的脸,声音淡淡的:
“快点起来。”
陆小满拉起了他的手,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你戴了我的戒指,就得和我结婚。”
男人的手很凉。
“常涵,你不能这样,”陆小满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你得和我结婚。”
陆小满弯下腰抱住了常涵,把头贴在他的胸前。
男人的胸膛不像四年前那样结实挺拔,单薄瘦弱得清晰见骨。
“常涵,你还没和我结婚呢。”
“我们回西民,你得给我一个特别、特别浪漫的婚礼……反正不能比你师弟的那个差……”
“你以后别出差了,我也能挣钱,我们两个人够养活自己啦……”
“你还得复健,宇哥现在做到主任了,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复健师……咱们还是像八年前那样每周日都去……不对,还得加上周六,怕疼怕累的话,我陪着你……还有你欠了整整四年的作业,一定要一晚一晚都给我补回来……”
女人声音逐渐哽咽:
“还有朱南乔……你忘不了她的话,没关系……没关系……我以后不和她计较了,我们每年都去看她,好不好,好不好……”
陆小满突然咬上了常涵的嘴唇,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瓣。
“常涵,回应我。”
身下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唇齿冰冷僵硬。
“常涵,你说话。”
陆小满突然按住常涵的肩膀死命地摇晃,狠狠地瞪着他灰白的脸:
“你他妈的给我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很安静。
陆小满掰过常涵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不是说……你会为了你的信仰卑贱地活着吗……你说过的……”
可是他最终还是因为他的信仰英勇地死去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明明就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猛地想起来刚才医生的话,陆小满着了魔似的上上下下查看着常涵的身体。
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没有见到纹身的痕迹。
“纹身……常涵,你纹身了?什么时候纹的,纹的什么……我怎么没找到,嗯?”
陆小满脑子过电般地闪现出了一个想法。
她缓缓地将常涵的身体翻了过去。
后背上腰部溃疡见骨的褥疮伤口血腥可怖,正上方是那道他出事的时候留下的疤痕。
纹身就在那道疤上。
陆小满看着那片纹身,忍了很久的眼泪顿时溃不成堤。
纹身是三个字。
是她的笔迹。
陆小满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她在他的书里发现了一张白纸,拓印着她在他胳膊上签下的名字。
当时她问他,为什么要保存她的签名。
他说,有用。
有用。
那道疤上的纹身给了女人心理防线最后一击。
陆小满看着他的脖子,和他的腿。
只是看着。
她终究一处也没有触碰。
那截脖子播种了她外放的欲望渴求,那双腿收留了她内心深处那片隐秘的角落。
他永远留在了他的36岁。
永远美好,永远干净,永远生动又明朗。
张星泽带着常父常母和几个人推开门进来,寂静的屋里瞬间充斥满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人群将陆小满挤在了外围。
她仿佛才是个陌生人。
陆小满疯疯癫癫地笑着走出了医院,坐最近的一班动车从洛阳回到了占东。
“你这孩子两三天不回家也不知会我一声,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想干啥!”
陆小满刚进家门,陆母就怒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陆小满朝她笑了笑。
“嘶……咋笑得怪渗人的。”
陆母说罢,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恍然大悟道:
“交男朋友了吧!”
“我说你咋一直都不慌不忙的,原来不吭不响地自己谈着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啥时候带回来看看?不用藏着掖着的,妈要求不高——不过得是个健全人啊。”
陆小满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Yin森可怖过。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