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魅以求15 月黑风高亭下夜
陛下的脸沉在黑暗中,仅露出少部分侧脸,神情看得不甚明了。
他好像并未生气,又可能暗中沉沉地笑了一声,犹如我的幻觉:“藏牙的毒蛇?”
他咀嚼着这个词。我疑心他是被气笑的,心里其实已经将那个姓霍的剁了。
这时他的声音又不同先前和我在房内轻声细语了,这一句直叫人浑身发冷,心虚得想抬头看看是否有把铡刀悬于脖颈之上。
“霍总管同王延尉碰面是在昨日夜里?朕交代过你关于此人一切行踪都必须时时留意,立即汇报。怎么到今天了,现在问到你了你才说?”陛下诘问。
敖超立刻请罪:“还请陛下恕罪,臣也是今晚才了解到这个情况。概因王延尉与霍总管碰面,此事并非监视霍总管的暗桩汇报,而是跟踪王延尉的属下传过来的消息。监视霍总管的那两名内卫,只说霍总管整晚都待在自己的居所,并未外出……”
“自和王延尉分别,臣的属下很快就跟丢了,失去了他的下落。今晨霍总管却照常从自己房间出来,开始工作,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缓缓说出这一诡异情况,皇帝陛下闻言默然了片刻。
“障眼法。”他肯定地敲定了这个结论,“霍牙不是个好对付的。”
敖超:“因为两边的人传来的情报不一致,所以未经调查清楚,臣没有及时呈递这个消息。”他主动提起,“臣的属下出了岔子,还请陛下一并责罚臣等。”
“罢了。事出有因。”皇帝陛下考虑着什么:“霍牙跟着那妖后这些年,两人沆瀣一气,怕是也沾染了什么邪祟的东西。障眼法、行踪诡谲都是他的小伎俩。他藏得很深,现在不清楚他还有什么招数,不要贸然行动。”
他反过来提醒这位内卫统领:“叫你的人小心些,不要监视不成,还丢了性命。”
敖超点头:“是,陛下。”
死去的妖后?活着的邪祟?我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发生在皇宫内,暴露出的各个秘密逐渐变得有趣起来,交错成一张暗网。上面浮现出几个名字,由不可视的丝线穿连起来。
我的名字是否也缀在上面呢。
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心中冲破牢笼挣脱出来。
一种桀骜不驯的,天生使然的自由和好奇心。
“再等等。”陛下踱步着。火光映出他深邃的五官,几分凝重。
“要说霍牙没有参与到乱党的计划中,朕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就是太后身边最得信、最亲近之人,他一定从暗处布下了许多线。”
“但不论他能Cao纵多少势力,这些乱党都会被朕一一清算,铲除。”
“霍牙是一定要杀的。”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朕要先扫除朝上这些野狗,断了霍牙所有可能的后路。他的马脚迟早都会露出来的。”
自那温厚嗓音里传出的每句话都出口定在风中,最后又消散在风中。连同这个人最隐秘的杀意,一并融入了沉沉夜色中,深藏入骨,再也无人可见。
敖超听了陛下这番信任的话语,肃然道:“一旦开启诛杀令,恐遭受乱党的临死反扑。还请陛下多加留心,注意安全。现在乱党们正在叫嚣让陛下交出太后尸身,公开重新验尸。一些人在朝中煽动人心,暗指陛下弑亲。”
“太后自然死亡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是最不得人信的。宫内私下里也流传了许多谣言,甚至有传言称太后已经尸变成了某种邪物,因此陛下才不得已把整个宁宫封锁起来。”
“嗯。”皇帝陛下眼也不眨,“派人,管控这些风言风语。太后不管是生与妖邪有关,还是死与妖邪有关,这样的说法始终有损朕皇家威严。”
“谁敢私传这种言论,一律推断他本人与妖邪有所勾结。”他冷漠道:“若有人非要问太后怎么死的,那不如推给霍牙好了。就说霍牙不甘一辈子在宫里当太监,鞍前马后地伺候太后,因此下毒暗害了太后,想要卸职离宫还家去……随便编个缘由将霍牙拖下水,叫他跑不了。”
“切记要把那个女人的身份摘个干干净净。为了保全先皇的颜面。”
声音冷到了极致。
敖超深深点头,不作多问:“臣明白了。”
他抬头时看了我一眼。漫长的一眼。
我对等地平视他。
在这一刻,他或者我,终于能够体会出什么。
譬如,往后陛下的每个计划,每个事件,都将有我的身影现身其中,陪同在他左右。
这种无声默许的留在现场,是赋予了一种多么大的权力。
又因肩负了无比沉重的信任,自血ye里开始发热发光,我开始期待,有什么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陛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陛下交代的事情,臣会亲自去办。臣就先行告退了。”熬超收回了同我相望的这一眼。
皇帝陛下没有立刻放他走。
“还有一件事,敖超。”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