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画面仍在继续播放,不由分说将我的心神拖入了进去。
“怎么这个表情?想到了什么?”
有人倾身靠近,面对着我说。
这个声音有点模糊,听不清楚,好似游离在黑暗的世界之外。
我非常疑惑,可是看不见他。
隐约有影子在面前晃,可我聚焦不了视线看他,他不再多说,忽地一头槌撞了过来!
“!”额头相撞叫我痛醒,强行打断我的思维。
我伸手去捂额,头被人钳制住了。
一张怒意满张的脸正近在咫尺。
他捧住我的脸,双眼似电,目光降临时震雷滚滚压了下来。
皇帝陛怒而下令:“不论你想到了什么,都给朕停下来!醒过来!现在只许看着朕!”
眼前人的脸和我刚刚看到的黑衣青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我流着眼泪,怔怔看着他:“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可是面前他还活着,面容神情无一不是鲜活的。
我愣住了。忽然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说什么?”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几许熟悉。自那双深邃眼眸里传来的压迫感,似乎想一眼看到我的魂魄深处,连我的所有记忆都看了去。
“你都想起来了吗。”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在说话了。
我看着他的双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想起来?我就是我啊。
我是……
嗯?
渐渐醒神,方才种种不过是这笔上所施法术引起的幻觉罢了。
在幻觉中,陛下是那黑衣青年?那我是……我是谁?
犹如切身体验过的经历,真是幻觉么,未免也太过逼真了。连我的所有情绪都一一模拟代入了。
可若不是幻觉,又能是什么……是数段回忆?是什么时候?
我立刻去看那杆笔,眼睁睁看着,不过几个呼吸,这支墨笔努力燃起的光亮就黯淡了下去。内芯晶莹,变得和普通的玉石没什么两般。
再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茫然睁着眼,忘记了要说的话。
在某个瞬间,我竟然觉得,那些幻觉里的画面才是真实的,现在的我、现在的陛下,都是虚假的。
不,不能这么想,一旦这么想,就能发现越来越多的不对劲的地方。
我发现,我往前二十年的记忆,越是回忆到某个具体时间点,就越是模糊了细节,全像是盖上了层白雾。
经不起丝毫推敲。
由此带来更严重的后果:我的头脑、身体开始发热,脑袋一阵晕一阵痛,渐渐喘不上气。
我再去试图将方才看到的所有画面塞进回忆里,对比时间线,这时忽然又发现,这些幻觉里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捏紧了笔的手颤抖不已。
像是被稠密的丝网包裹,扼住了呼吸。
心头一阵动摇。那种已经握在手中却又从指缝间滑落失去的无力感满溢出来。
我根本不是什么失忆了几天——
“不、不行陛下,”我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这一刻无人能懂我的惊惧。
“我得立刻把它们画下来!”
我掀开他的臂膀,抓起的笔冲向了墨水,扯过纸便将笔尖挥开,洒上了墨水。
一笔又一笔,纵横交错,犹如屠刀在手,在这洁白的世界里大开杀戒。
这时候什么也不顾了。
无人能知我在这场幻觉中看见了什么,无人能懂我的恐慌。突然惊现和现实世界之间完全不同走向的错乱感,而我越是审视和自己记忆之间的不同,就越是能找出不和谐和漏洞之处,微妙得就好像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为什么之前我毫无所觉?
万一,万万之一,那幻觉里的画面才是真实的记忆呢?
我必须立刻将这些画面画下来!
那幻觉中的画面正飞速着消逝着,很快就淡忘成灰烬了。
像是我的记忆在自主修正着不该横生出的枝节。
我喘着气,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心慌得失速。捏着墨笔的手不敢停下一刻。
我必须得快一点,更快一点,才能抢回那一段记忆。
如果不能记住,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或许会叫我后悔。
我心里冥冥之中有这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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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里?”我问。
这里是一处奇峰,放眼过去可以看见整个盛国的全貌。纵使下面被白雪覆盖,这山顶方寸之地上,仍芳草萋萋。
顶上其间生长着一棵大树,具体是什么树我倒没考虑过,只是觉得这里应当有个遮风挡雨之处,它便存在于此了。
一个人躺靠在树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颇有些静谧美好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