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祝箫意回到大宅前,杨蕙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打发时间。
祝长官并不在这里常住,书屋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杨蕙百无聊赖地翻了翻这间屋子,发现书桌上摆放着的都是些自边境往来的信件,分门别类地整整齐齐码着,似乎压根不怕某些居心不轨的访客会像杨蕙这样溜进屋里乱翻。
他兴致缺缺地将几只已拆的信封拿起又放下,转过头去看祝箫意的书架——上头搁着不少中俄混杂的书籍,从兵法到军史,从传记到圣经,倒也算是个不小的藏书库。
杨蕙从书架上随手捡了一本下来,心底嘀咕着不知祝长官哪有机会来看这些书,手里慢腾腾地掀开封面,再一抬眼看见扉页上的书名,当即噗嗤一声笑开了。
只见扉页上书几个大字——“说话的艺术”。
“你也明白自己该学学说话呀,祝长官。”杨蕙笑着自言自语,话语末尾的三字在舌尖浓情蜜意地打转,好似刚含了一颗甜到发腻的蜜饯。
他翻过几页,对着祝箫意在书页旁留下的工整的小字注解看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从桌上捏起男人常用的那支派克牌金箭钢笔来,宣誓领地似的在页脚处添上了几笔。
富有弹性的笔尖在平滑的纸面勾勒出几串流线,清晰的线条在短短几笔内绘出一只板着脸的小熊来,两颗圆溜溜的眼珠活灵活现。杨蕙给它脑袋上加了顶宽檐军帽,又在它身边加了只张着嘴打哈欠的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卷成一团蓬松的球。
光是这样还不够,杨蕙的顽劣性子又开始发作起来。他提着笔翻过一页,这回狐狸打完了哈欠,仰起脸去和小熊粘乎乎地亲嘴;下一页,狐狸扑倒在小熊rou垫般敦厚的身躯上,和它暖烘烘地挤在了一起;再往后,狐狸原本翘起的尾巴耷拉下去,尾巴根的缝隙蹭上小熊的胯间,小动物彼此摩擦着的绒毛交汇成小片隐秘的Yin影。
他倒好,在这书里画起白日宣yIn的连环画来。到最后一页时,狐狸shi透的尾巴根竟被画得栩栩如生,那两条被小熊的身体压得软绵绵的后腿往外摊开,rou嘟嘟的脚掌颤抖不已。
也不知祝箫意看到这幅连环画时会是什么表情——男人会不会皱眉?会不会只看了一眼就受惊似的“啪”地合上书?或者……这个死板的家伙会不会在耳根处飘起红晕,然后凶巴巴地抬起眼睛来,像被纨绔轻薄了那样冷冰冰地朝他瞪上一眼?
杨蕙光是这样一想,就乐得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
他缩在沙发上反覆翻看自己的大作,将雪白的书页抖得哗哗作响,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便以某种极其不体面的姿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他纤瘦皓白的脚踝还残留着显眼的淤青,大片细腻光滑的肌肤放荡地赤裸着,露出晃眼的白腻色泽,活像一只刚化形的Jing怪,骨rou里流着动物似的rou欲与坦然,看什么都新鲜,做什么都有趣。
祝箫意直到晌午时才回到大宅,那时杨蕙听见了屋外的人声,还没等下人来通报,他就穿上鞋袜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屋子。屋外的祝箫意手里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铁桶,肩头shi淋淋地积着薄雪,见他这副没个正形的德行,连眉间的纹路都皱得更紧来。
“回来啦?”杨蕙哪管他的臭脸,伸着脖子去瞧祝箫意手里拎着的玩意儿,嘴里惊叹道,“哇,好大一尾马哈鱼!还活蹦乱跳着呢,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河里捞的。”祝箫意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刚准备把铁桶递到张妈手上,就见杨蕙伸出两根素白的手指来,阻挠似的搭上他的手腕: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鱼,”狐狸娇得连尾巴都翘起来了,“不知过了这么久,祝长官的刀功退步了没有?”
祝箫意用那种“就你麻烦”的眼神看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拒绝。
于是杨蕙乘胜追击:“我还想去外头看雪。你那间湖畔小屋还在么?”
“……不行,”祝箫意这回颇总算具威严地皱起眉来,一口回绝,“晚些时候还会有暴雪,你就在宅子里安分待着。”
“我们早点去不就成了?”杨蕙不屈不挠地捏着他的手腕,又凑上脸来和他喁喁软语,“现在如何?那屋里有壁炉有柴火,实在不行还有你,我哪能冻着?”
他说的是寻常话语,却因为这番气息shi热的耳语显得格外狎昵亲密,活像狐狸Jing在吹枕边软风。祝箫意有些受不了地被他吹红了耳根,浓密眼睫下的茶褐色眼珠轻颤着,斜过来横了他笑盈盈的脸盘一眼,这便转过脸去唤人备马。
不消片刻,一黑一白两匹坐骑已然鞍辔妥当。杨蕙跟着祝箫意翻身上马,又没忍住弯下腰来,细长的五指在马匹柔滑油亮的雪白鬃毛间穿梭。他抚摸的动作温柔又舒缓,惹得白马回过头来冲他轻轻打了个响鼻,温热的鼻息在雪中凝成雾状的白烟。
这白烟如丝如缕,自杨蕙指缝间如丝滑的绸缎般聚散,袅袅娜娜地融进烟波浩渺的雪原里。
他们骑着马并肩走在苍茫的雪地里,而杨蕙口中的那间小屋位于大兴安岭深处,靠着一汪雾凇沆砀的冰湖和一圈成群的樟子松。祝箫意曾和杨蕙带着三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