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蕙的心情奇差无比。
试想一下,倘若是你被人灌了蒙汗药,用麻绳手脚并缚了,再被一股脑塞进一座冷棺材里,醒后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浑身酸痛、手脚爬满了青紫的瘀斑,还不知身在何处,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更何况,他在半道上还曾昏昏沉沉地醒来过一回,隔着冰雕似的棺材板听见几个男人窃窃的交谈声。那声音像几团粘缠的棉絮般窸窸窣窣地往他耳里钻,把他吵得头脑发晕,神志昏沉间好像看到玉雕的棺盖被人撬开,有一线银针似的冷光倾斜着探进来,如同一道骤然逼至面门的刀光。
他莫约是反抗了。本能地挥出的手臂却被一团滚水般炽热的手掌抓握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酽冽暖煦的兽皮味,惹得他心间突地一跳——那开棺之人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的脉门,指腹的薄茧抵着他羊脂般滑腻的皮肤,触感竟有如粗盐。
那人发觉到他醒了,轻轻地啧了一声,照着他的后颈干脆地落了一记手刀。于是,他只来得及透过雾蒙蒙的视线瞧了一眼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长成什么模样,就像一滩剔掉骨头的白蛇似的软了下去,皓白的腕子犹自挣动,活像一只垂死的动物微微抽搐的肢体。
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睚眦必报的狐狸当场就记恨上了那家伙。
等到他真正醒来,半边身子还软得一塌糊涂,额角的青筋就已因为那股似曾相识的兽皮味突突跳动起来。他咬着牙,将那枚锋利的发簪藏在掌心里,半跪着支起身子,抬头就见到窗边的男人回过身来,撩开帷帐,露出一张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英俊脸庞。
杨蕙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更多的是警觉,仿佛一只狡兔忽然察觉自己的洞窟早已暴露在了猎人的枪口下。
自莫斯科街头惊鸿一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当年的军校生现今又健硕了几圈,如同一只肌rou遒劲的雄虎,钢铁般的臂膀下是厚实温暖的胸膛和紧窄Jing瘦的腰,髂骨与肋下的衔接处利落地收紧了,仿佛经由了铁匠炉火纯青的一凿,凿出淬过火的刀锋般晃眼的弧度来。
这算什么?
杨蕙暗恼着,悄悄地攥紧了手掌里的簪子,心思百转千回——敢情这人就是买卖他的下家?有谁会将他送到这男人手上?这是巧合还是陷阱?他们怎么会大费周章地将他拐到这儿来?
那时的杨蕙还不知道自己是遭了侄子的暗算,心底里骂骂咧咧地算计着,面上却是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相。他衣裳半褪,裸着半截线条Jing妙的锁骨与肩头,睁着两只水汪汪的蓝眼睛去瞅男人的反应,扮相当真像极了一个被土匪掳走的富家千金,惊恐万状,就差再挤出几滴眼泪来。
奈何祝箫意的死脑筋在此时暴露无遗。
杨蕙眼见着那个曾让自己魂牵梦绕数年的男人缓慢地皱起眉来:“很冷?”
……什么?
没等到他回应,这东欧美人就略一思索,用那沉郁低哑的嗓音道了一声“是我大意了”,随后蓦地转过身去,将那大敞着的窗扇严严实实地掩好。北地纷腾浮蒸的霜雪如同一群扑着翅膀的蛾子,被那窗户纸这样一隔,便再也撞不进屋来。
但饶是他这样做,饶是他长着那张十足合杨蕙胃口的漂亮脸蛋,也解不了狐狸的心头恨。
被杨蕙捏在手里的是一只银鎏金镶玉凤簪,如蛙腿骨般纤巧的簪杆里藏着一线埋毒的细管。此时的他已然将这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当成了图谋不轨的歹人,等到男人重新靠近床沿,微微弯下腰来打量他,他便骤然暴起,仿佛一只借着雪色偷袭的狡猾雪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发簪尖端捅向了男人的喉间——
突袭发生在瞬息之间。杨蕙的速度极快,闪着寒光的簪子尖尖直指男人咽喉,却见那人眼底Jing光乍现,手掌以丝毫不逊于他的速度横劈而下,当空钳住了他握紧发簪的手臂。
杨蕙毫不畏惧,身子柔韧得如同滑溜的水蛇,抬腿就着男人的窄腰一缠,再一个借力,白腻柔滑的小臂便如握不住的绸缎般从男人手里滑出来。紧接着,他手中银簪一挑,一旋,再耍剑花似的一挽,有如毒蛇疾闪而过的尖牙,再次逼近男人的颈侧。
“咔!”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男人的手掌猛地攥住,毫不惜香怜玉地一扭,来势汹汹的簪子便转而刺向了男人鬓角,齐根斩断了几缕漆黑的发丝,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男人暗哑的嗓音里蓄着冷意,眼底一片凶煞,“还要继续?”
“你想继续吗?”杨蕙反倒嘻嘻地笑开了,微挑的眼尾还残留着被药得晕乎的鸽血红,“亲爱的东欧美人?”
男人的手掌死死箍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硬生生地按倒在被褥里,粗粝的掌心挤压着他不安分地滚动着的喉结。而他柔若无骨的双腿正绞在男人腰间,大片雪白的腿根与一小抹丰腴的tunrou从衣摆下露出来,有意无意地贴着男人的胯间磨蹭,如同一只被阳气滋补得皮rou细滑柔嫩的Jing怪。
rou眼可见地,男人的脸颊绷紧了。他摆着一副巍然不动的禁欲面孔,好像没有料到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