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撞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秦璟墨手肘拄在车窗交界处,五指虚握成拳支撑着一侧下颌,出神地望向窗外,脑海里回想半个小时前在书房里的一幕幕,眉头不由地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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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前,秦家老宅书房里。
秦义仁陷进黑色的皮质座椅里,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一句“坐吧”还没出口,秦璟墨就大喇喇的坐在了厚重古朴的书桌对面,身体与皮质椅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秦义仁眉间的纹路加深,不快地瞥了对面一眼,少顷,沉声说道:“不要再查了。”
秦璟墨不吭声,只是挑眉看向秦义仁。他答应协助严羽查这件案子,只是看不惯义联里有人参与这种勾当,但如今已经半隐退的老头子也在关注这件事,不由得让他对这案子又重视了几分。
秦义仁只好补充道:“我会处理的。”
“你想包庇四指叔?”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秦义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秦璟墨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劝动这个儿子不容易,“我如果想包庇谁,九年前就不会...算了,我不让你掺进来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和那帮警察搅合在一起算什么事儿?警匪能合作?笑话!”
“说教就免了吧,今天不是来跟你辩论的。”秦璟墨厉声回道,并且敏锐地抓住了秦义仁话中一条重要的信息,“九年前的儿童拐卖案就有义联的人参与?”
“咳咳咳...”秦义仁听罢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颤巍巍地端起桌上的茶杯,缓和了片刻,“我老啦。”
比起同龄人,秦义仁其实称得上Jing神瞿铄,只是与曾经那个狠戾的义联坐馆形象相去甚远,眉目间更显平和慈祥。
秦璟墨移开视线,并不想让这种感性的认知扰乱思绪。
两人言语之间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着对方,但秦义仁见劝不动秦璟墨,却是不肯再透露更多。
“我回去了。”父子间的试探到此结束,秦璟墨起身。
“婉容当时难产,我那时候气昏了头,把你送走是我的主意,别怨她。”
秦璟墨的身子微顿,这是老头子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提起这事。
“所以呢?”秦璟墨转头,情绪有些激动,“你一句话就可以轻轻带过?我就要原谅你们吗?”
“我没有要你的原谅,我不希望你把怨气转移到婉容身上。”
“婉容!婉容!”秦璟墨音量拔高,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她是你的老婆!我不也是你的儿子吗?就因为她生我的时候难产,你一气之下就把我扔给外人好几年。从小到大,这些委屈在内心深处不知道藏了多少年,但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最后所有的怨怼也只是化作一声冷笑,“你当初就该毒死我!”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虚影擦着秦璟墨的侧脸而过,荷叶状的砚台哐啷一声砸到地板上。
“我说了多少遍!我想杀了你还需要用毒?”
秦璟墨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里嘲讽地嗤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秦义仁的说辞,他猛地打开书房门,正对上门口一脸焦急的冯婉容,秦璟墨脚步只停了一瞬,便与她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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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想回忆秦义仁话里的破绽,但想到后面两人的争执,秦璟墨的情绪也跟着波动起来。
咚。
沉闷的肢体碰撞声随着右肩的轻压传来,秦璟墨侧着脸看去,是俞然耐不住困意睡着了,睡相依旧是那么差,毛绒绒的小脑袋抵在自己的右侧肩膀。
秦璟墨一时间忘却了那些不快,唇角也随之勾起,他用右侧胳膊环住俞然的肩膀,让俞然靠在自己胸前。
“冷气调小一档。”秦璟墨轻声吩咐司机,“一会儿把车停到负一层车库,你随便再开一辆车回去。”
“是,谢谢秦先生。”司机感激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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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一整天的学习本就头脑劳累,又或是晚上在老宅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回程途中俞然的身体和Jing神骤然放松下来,终于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大概是在秦家见到了冯卿和盛朗夕的缘故,梦里断断续续闪现很多电影《末路》里的片段,有时俞然只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有时又好像是某些情节的参与人,梦境纷繁又杂乱。
秦璟墨在车里静静等待了十分钟,见俞然并没有转醒的趋势,反而靠在自己怀里睡的越发香甜。
秦璟墨只好小心地挣脱出来,下车打开另一侧车门,比划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将人抱出来。
从被人抱进怀里再到进入直梯,俞然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重心不稳导致身体的后仰让他失去了平衡,俞然条件反射的勾起手臂,环住秦璟墨的脖颈,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扯起不明显的笑意。清冷俊朗的面容与电影中冯卿饰演的角色尤其像。
俞然嘤咛了一声,唤道,“仇凛...”
秦璟墨刚刚走出直梯,向房间迈去的脚步顿住,“仇...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