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见了少年,季芹藻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毫无准备地被拽入一个情欲爱恋的巨大漩涡,下坠、晕眩、无力、身不由己这些构成了他所有的感触,混乱又无序。这是一个他全然陌生又无比抗拒的新世界,是一个从他第一眼看见就遍布崩坏的新天地,是他无法逃脱的牢笼,也是要将他淹没吞噬的怪物。少年以强硬到根本无力反抗的姿态,完全隔绝了他与外界建立一切亲密关系的可能,所有他能触碰和被迫感知的,都是不正常的、扭曲的欲念,是对方不顾他的意愿,将她的喜欢强加于他身上,逼他承受,也逼他接受的。她的举动从来都出格而疯狂,挑战着他原本的认知和底线。因此,他早就见过对方各种偏激强硬的模样,也会因为欲望的失控与自身的失守而厌恶和惊悸,但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恐惧对方、甚至放弃自我,即使被一遍遍地侵犯占有,即使情欲降临时他是那么渺小无力崩溃绝望,可当折磨过去了,当情欲平复后,他还是在与少年的相处和面对中,找到了似乎可以让对方一点一点改变的方法。
而她的每一分改变,都仿佛是在证明,她口中对他的喜欢,是有多喜欢。
虽然少年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可从她于情爱交欢上的各种手段花样,乃至熟稔说出的各式淫词艳语,还有初见开始就对他摆出的完全掠夺的姿态,不难推测她以前接触的都是些什么。季芹藻提醒着自己,不该信她说的一个字一句话,不管她说得多么情真意切,都改变不了她从一开始就强迫他的事实。
她对他说过爱,也说过喜欢,比这认真的时候有过,比这情浓的时候有过,比这亲密的时候有过,比这疯狂的时候有过而且,有过很多次。他心神镇定时听过,身心失控时也听过,可听过,便也只是听过。
然而此时此刻,华灯远上,光影交错,行人熙熙,声色攘攘,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起喜欢,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却是第一次忽然被她这样几乎是戏谑,却又好似带着几分认真的话弄得怔楞当场。面具遮盖住了他发烫的脸颊,却盖不住他眼神中陡然而至的慌张,他的心一瞬间跳得很快,理智告诉他,要尽快开口将眼前的话题扯开去,可他怦怦直跳的心又根本静不下来,更想不到任何能让他从眼前局面中从容逃脱的话言。他立在当场,双唇张了张,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对方像是已然发现了他的无措,正饶有兴致地凑得越来越近
她又用那玩笑似的称谓在叫他了,神仙哥哥,你怎么了?
她又想胡说什么?别、别再靠近了!仿佛被对方抢走了本该吸入肺部的空气,季芹藻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想要扭开头,想要举起手推开她,可他的意识仿佛传达不到身体各处,唯有血液如图加速了一样流过血管,冲击得他耳膜处一片嗡嗡作响。就好像她压低了声音说的每一个字,被空气无限挤压后灌进了他的耳中,直冲进灵窍内。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呀我也很认真。
她、她方才说的是什么?
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她明明只是说,芹藻,我吃醋了。
可他该怎么回答,已经呵斥了她叫她认真一点,好好说话,她的态度看起来也不可谓不好,可却的的确确不好。季芹藻的思绪乱得出奇,只感到某种不能深想的不妙。不是她不妙,是他不妙了。可少年笑盈盈的双眸近在咫尺,他连思索这种不妙具体是什么的机会都找不到。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童声解救他于困境,我知道了!漂亮哥哥像我娘亲,因为娘亲一生气也总是要走,爹爹就拉着她,不肯她走。娘亲让他放手,他也不会放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将自家爹娘的糗事完全卖了的小孩,看着一起转头看向他的戴着面具的两张脸,摇头晃脑一脸我很聪明的洋洋得意,不过,你可不像我爹。别以为我知道,你就是想占我便宜,略略略!他圆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冲顾采真做了个除了过分可爱毫无缺点的鬼脸。
全都被你看出来了,我看你不是人小,是鬼大。顾采真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笑意,她话虽然是对着小孩说的,双手则顺着季芹藻的手腕滑下去,握住他的五指,与他十指交叠手掌相合,感受到他掌心薄薄一层汗,她眼中的笑意便更浓了。
季芹藻只觉得脸颊简直要烧起来了,他居然开始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她总说他面皮薄,想来此刻又是莫名其妙红了脸,要是被她看见,还不知会被如何取笑。她的玩笑话一贯恶劣,甚至常常会发展成某种让人羞于说出口的调笑。此刻他们正当街站着,又有小孩在身侧,自己怎么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极度的不自在令他又想要挣脱她的手了,没想到她正好单手松开,他一只手真的得了自由,瞬间竟有些意外,怎么他惊讶到甚至有些不习惯地看向少年,就见她从一旁路过的小贩扛着的木盘架子上飞快地顺了三根糖葫芦,他刚下意识皱眉,她又手指一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小块碎银子飞嵌入了那架子的草编层里。而后,她立刻冲他卖乖似的眨了眨眼睛,神情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