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耳房用过饭,他牵上她的手往内室去。明月踟蹰落后他半步,子逢身量很高,走在一起,她只能仰视他。
他一席靛袍黑靴,腰带紧缚,更显出肩宽背厚,劲腰长腿。他的手厚实温暖,掌心和指肚都有粗粝的硬茧。他把她握得这样紧,明月心怦怦乱跳,停在内室门口,不肯往里走。
怎么了?子逢回身,柔声问她。
我,不困。她含糊的低声道。
他愣了一下,目光渐渐带上笑意,慢吞吞说道,可我困,累了一晚,天亮才睡。你陪着我躺躺。
明月脸涨的通红,在他灼人的视线下手足无措。
子逢见她这样子,无奈叹气,微微弯下腰,傻丫头,我逗你呢。
夜里把你累坏了,晨起我不放心你才留在府里,一会儿还需去营地。他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是有事跟你说,说完我就走,你也能补补觉。
他牵着明月在软榻坐下,微风吹拂,室内香馨。子逢手支上额角,慢慢揉着。
他整晚几乎没怎么睡,明月不由轻声问他,是头很痛吗?
子逢唔了一声,有时酒喝多了会这样。他轻挑唇角,明月帮我揉揉。
嗯 明月出人意料的温顺,挪动身子靠过去。
子逢原是调笑,这下欣然弯身,半眯着眼,让她两手搭上来,轻轻按压他的鬓角。
他想明月养的这般天真热心的性情,一定是家中和睦温馨,父母兄长对她无比疼爱。通常悉心呵护与宠溺下教出的孩子有两种,一是骄横任性,一是纯良至善,她显然是后者,总是不自觉关心同情他人,他们初遇时他就注意到了。
够聪明敏锐,就是太过倔强,他应付起来不得不小心。子逢暗叹,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好些了吗她问,黑白分明的圆眼中含着关切。
她的力气跟挠痒痒似的,子逢握住她的手,好多了,乖,坐我这里。
他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好,温和说道,明月,吃饭时我话没讲完,昨夜宴请喝酒,是
他语气感慨,他们是为我践行。
明月不及反应,疑惑看着他。
明月,我要调回都城任职。他的黑眸沉静的凝视她,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让你跟着我,是真心实意的。这次调任是为长远计,我又能回去兼顾家人。我跟你提过我家中情形,母亲,哥哥嫂子们都是很好的人。你不必担心他们,只须安心跟我回家。
她怔怔出神,摇摇头说道,大人,我不想去,那是元人的地方。
那也是汉人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家和家人。
我不去,我还要回南方,去寻爹爹娘亲。
我到时一道陪你去,有我护着你更安全。
明月思索再三,迟疑的又摇了摇头,我爹爹娘亲不会愿意见你的,你是元人。
子逢皱起眉头,沉沉盯着她,缓慢又清晰说道,明月,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我都已是你的男人,不可改变了。
他婉转又残忍的提醒她,她已经委身于他的事实。
明月下颌绷紧,咬唇瞪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见她神情带着对他的不满,欲要哭又强忍的模样,子逢头疼不已,这个磨人的孩子呀。
他只得把她紧裹在怀里,温柔抚着她的头,囡囡,你呀,我就是怕你犹豫不决,不愿跟我走,这才火急火燎的要了你。
你心里如何怨我,也已是我的人,你要明白,对你,我不可能放手了。
他的语气坚定,漆黑温和的眸中隐含严厉的压迫感。
怀中少女耸起肩膀,缩成一团,委屈的无声哭了。
他沉默的搂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不再劝,不再哄,硬了心肠,静静的等她将泪水哭尽,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有些路她不得不走。
她的哭泣渐渐变为抽噎,子逢缓慢轻柔的拍着她单薄的后背,一方帕子覆上她面靥,轻轻擦干她的泪水。
她神情疲惫,泪蒙蒙的眼,肿胀发红,汗津津的鬓发,微微凌乱,人趴在他胸口,不无可怜。
许久之后,她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动身?
子逢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越早越好,就这几天吧。本来不用这么急,只是你的身子渐重,路途遥远,不可再耽搁。我已吩咐管事去准备了。
你有什么想要带走的,列个单子给我。
有什么呢,最重要的已不在,其余一切都在他的运筹中,尘埃落定。
明月只得对他托出吱吱在城外住处的事,问他能否带上吱吱和她两个孩子一起走。
子逢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我还记得她,你想带就带着。我遣人去接她们过来,也可把你原先的物品一并送来。
他主动提起,自是把她夫君的物品包含在内,明月心里感激他的大度,双手悄悄抱上他的腰,轻声说道,谢谢。
子逢抿着唇角,捧起她的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