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说:“我根本就不想死,也不会逃。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真想好了?”厉锐又问。
“从刑堂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湛青从床上爬起来,“反正宁冲是我伤的,刀也是我扎的,即便论起原由,宁冲活该,但看结果,他也算付出代价了。我觉得值。至于我的代价,我也自己付,不算亏。躲着藏着,终究不是办法。”
反正他小鹰爷余生也是没机会再行走江湖了,要脸还他娘的有什么用,谁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把心一横,很多事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厉锐瞧着湛青,心知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若换了是他,他也没法从容淡定,谈笑风生。
鹰爷从小到大,江湖脾气,快意恩仇,什么人都敢怼,但他其实挺爱面子的。打死也不认输,打残也不说怕。
可能他长这么大,除了尹徵之外,也没怕过什么。
如果问他此刻怕不怕,他必定觉得是天大的侮辱。
所以,这种问题厉锐压根也就不问。
他说:“好吧,我也回去了,还得给我哥打个电话。他今晚回不来,我得告诉他一声你是怎么说的,省得他惦记。”
“嗯。”湛青今天用脑过度,心累,从沙发上起来之后又四仰八叉姿态极豪迈的摊在客厅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了。
厉锐没打扰他,自己回后院住处找手机给厉楠拨电话。
等湛青思考人生得差不多,发现他主人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直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湛青一见尹徵,开始手足无措。
白天在刑堂,冲动之下口不择言,什么话都说,到后来简直就是吵架顶撞放肆无比。他自己都不敢在脑袋里把说过的那些话再回放一遍。
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甚至有点纳闷,以尹徵的脾气,白天没有直接揍他一顿真是不可思议!
依照往日惯例,忤逆犯上,剥层皮都是轻的,然而今天居然都没打他——虽然这么想很犯贱,但他真的有点不习惯!
白天湛青是被冲动犯浑的灵魂占据主导,铁了心朝着“不要命”的方向一路狂奔。这会儿冷静一想,毛骨悚然……
补救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
思及此,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衣帽间门口,跪下,等着。
尹徵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一边系扣子一边从他面前走过,随口道:“有遗言不用现在急着说,进刑堂之前,给你说话的机会。”
湛青:“没有!我没遗言。”
“没遗言就更不用跪我了。”尹徵走到酒柜跟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既然不是主奴,劝你省省腿,留着进刑堂再用。别浪费了。”
湛青低头不敢看尹徵,但还是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也没说您不是主人……”
但他又想起先前在刑堂里自己说的那些话,什么“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去认主呢!”以及“我不玩了”之类。
确实听起来是要破罐子破摔、断绝关系但求一死的态度。
但那是一时冲动没才会说的话,冷静下来之后,他根本就不想死啊。
既然不死,除了他家主子,别人谁会管他的闲事保他的命?!
他又不傻,从上岛认主的那天开始,尹徵这俩字既是他的紧箍咒也是他的保命符,没有这个人,他能活到现在那才是活见鬼了。
湛青于是哪敢不跪,调整了方向,面向尹徵,就像往日在岛上晨起请安时候一样的,额头抵着地面。
湛青:“主人,我错了。”
尹徵说:“选自己想选的路,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无所谓对错。”
湛青姿势不变,开口说道:“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真的错了。”
尹徵根本就没看湛青,他就沉默的盯着茶几下边的垃圾桶,里面全是香薰蜡……始终没再开口说话。
湛青和尹徵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这样觉得:尹徵开口说什么,他会特别怕特别紧张,但尹徵如果不开口,他会心里压力更大更紧张。
他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好半晌,都没能得来一个回应,实在是忐忑得无以复加,心情堪比等待枪决前的死刑犯,时间每多走一秒,那煎熬感都能再往上翻一番
这种无声的折磨,实在受不了。
他又抬头去看,但尹徵仅仅只是投来一个目光,在他身上,都能造成强大的压力效果。一秒唤醒灵魂和身体的被支配感,不由自主,就会肌rou绷紧,屏息等待。
索性豁出去了,他以目光迎视尹徵。当然,到底也没敢站起来,还是保持了个跪姿。
他说:“反正,白天说了让我自己选的。我选了,我不死。”
不想死,那显然就意味着,他愿意在刑堂里公调。
对很多人来说,选择这条路,其实远比生死更艰难。
尹徵说:“你要是想死,我或者能给你选个痛快点的方式,但你想活,我不会手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