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萧启明五岁,佣人把新衣服送了过去,他换上,在楼里走了几圈,不小心跌倒了,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好像听见外面有人说,今天是年节。
二十二年前,冬玉衡四岁,抱着冬凤凌把口水淌到了他身上,“母亲!你看他。”冬凤凌抓着shi答答的衣服气的不行。冬夫人笑着安抚,“好了好了,那让九儿把自己的压岁钱分给你赔罪,九儿,你给不给哥哥啊。”冬玉衡把兜里的金元宝一个一个的抓了出来,捧在手心举了起来,“都给…哥哥。”
十五年前,萧启明十二岁,他爬到了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望着众人惊慌的神色,难以言喻的笑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爬上去,也没有人问。
十五年前,冬玉衡十一岁,被冬都主喂了几口酒,醉的东倒西歪。“他本来身子就差,你还敢喂他酒?”冬夫人急的团团转,都主也醉了,他大手一挥“我儿子喝个酒怎么了,冬家人要披挂上阵,要挥斥方遒,要大口喝酒大口吃rou,我有什么不敢,他…他有什么不能?”冬玉衡倒在椅子上攥了攥拳头,向上挥了挥,“吃rou!”
八年前,萧启明十九岁,冬玉衡十八岁,雪下的很大,冬玉衡隔着雪花,踮起脚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新年快乐,阿明。”萧启明的指尖落到他头上,想要把雪抚去,不知为什么又放下了。“雪落有声,不似风光,似余生,似白首。”
三年前,萧启明二十四岁,他弄伤了自己的私奴,让他在医局住了半月,连着路过了医局几次,都没有走进去,虽然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他何必。
三年前,冬玉衡二十三岁,因为后面撕裂的有些严重,只能吃流食,年节还在值班的医生不多,一片静谧。他一瘸一拐的下床,打开窗子盯着楼下看,直到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才把窗户关上回到床上。护士来了一趟,“冬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帮您把灯关上吧。”冬玉衡笑着摇了摇头,举了举手里的书“不用了,你们不用管我。”他目光一直落在门上,直到钟表指针划过了十二点,才似是有预兆一般的红了眼。他咳的厉害,够了好几下才够到开关,关上了灯。
第九年,他们分开了,隔着无数的山与川。
两处烟火同时映照进人眼。
冬玉衡和父母说说笑笑的走下了塔,车子启动,正商量着一会儿要不要再去哪里逛一逛,冬玉衡的神情徒然发紧,脸色也变白了,猛的踩下了刹车,却还是把突然出现在车前的人撞倒了,往前顶了数米。
冬玉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指尖都在发颤。
“九儿,你坐着别动。”冬都主作势就要下车,石清等人也从后面的车下来了。
冬玉衡却摇了摇头,解开了安全带,突然车前窗被一双满是鲜血的手糊住了。
那人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勾起了一个肆无忌惮的笑。
冬玉衡的瞳孔在夜色里缩了缩,他立马打开了车门走下去,一双带着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裤脚。
“冬……大人,好久不见啊。”
冬玉衡紧皱着眉,一些不好的记忆被回想起,冬都主也站在一旁蹙眉,“你认识他?”
冬玉衡慢慢点了点头,“是何玄英。”
冬都主立刻不动声色的把他往后拉了拉,挡在了两人之间。
冬玉衡抬头对着石清道“把他送哥哥的医院去,我还有事要问,千万别让他死了,另外,把江渡叫过来……算了,明日吧。”
当日冬凤凌疏忽了何玄英,本以为他从陈泉手底下死里逃生,一定很乐于向冬家交代天渠之事以及针对冬玉衡的陷害的始末,没有想到他竟然宁可跳车逃走也不肯说。后来无论冬凤凌怎么在青都搜寻,也是遍寻不到,没想到今日出现在了郢都的街上。
冬夫人也要下来,冬都主看着那一地的血,抬手挡住了车门。
“九儿,你小心,来者不善。”
“我知道,父亲。”
何玄英不省人事的被送进了抢救室,冬玉衡吩咐人仔细看着,等第二日同江渡一起过去时,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在观察了。
“江渡,何玄英这个人,你了解吗?”
江渡摇了摇头,“并无太多交集。”
冬玉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江渡叹了口气。
“是真的,我只有小时候见过他,何复也从来不提他这个儿子,如果不是那日春宴他来到萧邸,我都几乎忘了这个人。”
冬玉衡推开了房门,何玄英的眼睛转到了冬玉衡身上。
“呦,冬大人来了……阿渡也来了。”
冬玉衡扬了扬眉,听见他继续道“别站着了,坐吧。”
江渡拉过了两把椅子,和冬玉衡一起坐了下去。
“他本性…原来是这样的吗?”江渡点了点头“差不多。”
冬玉衡按了按头“好吧。”
“没能烧死冬凤凌,我真的很遗憾,你说他命怎么那么大呢?”
“他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活着才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