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贺毅就睡在了铁笼里,笼子没有再通电,他也没有再被绳索绑缚住身体,当然最基本的手铐和脚镣仍是如影随形。
贺毅身量颇高,铁笼空间狭小,这令他不得不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才能勉强侧卧,离远了看,倒真像是一只温顺听话的大狗狗。
程啸睡在不远处的大床上,呼吸声平稳且绵长,黑暗中,贺毅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原本是睡着了的,可这姿势实在难熬,长时间的腰酸背痛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想略微调整一下姿势,可一动,身上的铁链便会发出声响。
将程啸吵醒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况且,现在能毫无拘束地躺着睡觉,已经比之前要舒服太多太多,这点疼痛也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醒来之后,贺毅暂时无法入睡,他睁着眼望着前方熟睡的程啸,眸中逐渐透出些不同于以往的深沉来。
胃里的恶心感早已消失,留下热食被消化之后的温和与舒适,除了病号餐和人的体ye外,他在这里几乎没有吃到过热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守卫会拒绝他的主动服侍。
今天的一切着实反常,在这一年多里,贺毅每天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观察,只要他有机会清醒着,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更何况是这么明显的转变。
想到这里,大床上突然传来衣物悉唆声,紧接着,程啸从床上坐了起来,贺毅赶忙闭上眼,调整好呼吸,黑暗中,他听见拖鞋趿地的声响,越来越近。
程啸静静地在笼子边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笼子里的人,目光清澈明亮,毫无惺忪懵懂之意,可见他也睡得十分不踏实。
静默片刻,程啸在笼子前蹲了下来,低头注视着笼子里的人,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贺毅的睡颜,将他的轮廓描摹分明,程啸这才发现,贺毅真的瘦了很多。
他的锁骨分明得吓人,与肩膀连成了一条细细的线,突出在外的地方尖削又单薄,看着有一种病态的脆弱感,仿佛一捏便会碎掉。
对比几个月前刚见到他时,他虽然也瘦,可那把骨头上好歹还存着许多肌rou,看着还算得上结实,而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rou,麻木、干瘦、苍白,生命力在rou眼可见地流逝。
他的头发也已经很长,刘海都快将眼睛遮住了,发质毛躁无光,发尾泛着长期营养不良的枯黄色。
但即便落魄至此,贺毅依然十分俊美,而且经过这一年多的磋磨,他的轮廓比以往更加棱角分明,气质也更为淡漠内敛,锋锐的眉骨和刀削般的下颌更隐隐透出一股子坚毅。
刻着深深磨痕的手腕就落在脸旁边,冰凉的手铐将一部分伤痕掩盖,暴露在外的地方,深褐色伴有凹陷的伤疤触目惊心,上面还叠加了几道新鲜的红痕,那是今天被麻绳捆绑了一天所留下的。
他的两只膝盖因为长时间跪着,已经磨出了一层厚茧,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深,像两团常年不化的淤青。
还有那些由刑虐和殴打留下的伤痕,rou体上,心理上,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会一直跟随着他,直到死亡来临。
程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走向他,会这样细心地观察他,以往,他从来不敢这样长时间的盯着他的脸看,因为只要多看他几眼,他心中那团由愤恨与自责作为燃料的怒火便会熊熊燃起,血ye冲上大脑,令他不顾一切地想去摧毁。
六百二十二天了,他已经足足折磨了贺毅六百二十二天了,他将一个雄鹰般骄傲的人,折断翅膀,打断脊骨,拔去爪牙,成功训练成一只人人都可以践踏和凌辱的贱狗。
那么,他满意么?
这个疑问在程啸心中一闪而逝。
那晚在视频中看见的场景又一次在脑海里闪回,突然之间,程啸发现,他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从贺毅奄奄一息的样子里获得报复的快感,而贺毅每一次对他展现出卑微且下贱的姿态时,都像是有人拿着平头小锤,在他的胸腔里,闷闷地敲打。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总爱胡思乱想的,扶着笼壁站起身来的时候,程啸默默地在心里下了总结。
第二日,程啸再次醒来的时候,贺毅早已在笼子里跪好了,他的头垂得很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十分安静,唯有双腿像是控制不住般细细地颤抖着。
程啸眯着眼瞧了他一会,目光下移到贺毅被鸟笼锁困住的下体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缓步下了床。
贺毅听见响动,只略微转了转眼珠,过了一会,才愣愣地抬起头,意识似乎有些模糊。
“主人……”贺毅低低地挤出一声,嗓音疲惫且沙哑。
程啸没有理会他,而是用指纹解了锁:“出来。”
贺毅跟着程啸爬到清洗室里,那里除了有一套完整的体内外清洗设备外,还有一个装在墙角的犬用便池。
程啸牵动手中的金链,示意贺毅过去:“乖狗狗,去撒尿。”
贺毅轻轻瞥一眼便池,立刻会意,他撅高了屁股爬过去,抬起一条右腿跨过便池上方,摆出公狗撒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