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河川贯穿了一座座拱桥,野鸭悠闲地漂浮在水面上。绿藻被冲到岸边,黏附在岸边,将近百米长的芦苇丛随着风掀起层叠起伏的金黄沙浪。这辈子没离开过这座小镇的人便把这当作海,每个月最后一天就会用村长挪用公费斥资购买的投影仪,在对面的墙上拉一块大白布投放五块钱一张的盗版电影。大人们躲在芦苇丛中偷偷亲热时,小孩儿们就会手拉手下河里捡泥螺。用这种轻快的氛围为一个月画上结尾。
也有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的人,多是些俗不可耐的人和自诩知识分子的家伙。前者不懂欣赏,后者则瞧不起这些描写男女纠纷的低俗喜剧。当然还有袁嘉顺这种比起看电影,对其他事儿更有兴趣的。
杨淑琦会在电影夜出门,于是袁嘉顺就会悄悄从书房里溜出来一溜小跑着去郊外的小仓库玩。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架子和破沙发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偷偷把家里的毛毯带到那里,还有些平时杨淑琦不让他玩的小玩意儿。
将近月末,是工作忙碌的时候。袁嘉顺知道杨淑琦晚上会做活到很晚才回来,他从成群结队回家的孩子结成的人流脱离,拐进一条小路,绕回了学校门口。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正打算收摊,看到他后挥了挥手:“又来啦,还是两串糖葫芦?”
袁嘉顺难为情地掏了掏口袋,五毛钱硬币孤零零地躺在他手心里。他说:“一串就够了。”
“哦……”大爷脸上笑容一滞,在扎着糖葫芦的稻草棍上挑了会儿,选了支又大又红的糖葫芦递到袁嘉顺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糖碎递给他,“喏,你是老常客了,拿去吧。”
“谢谢叔叔。”袁嘉顺受宠若惊地捧着大爷给的礼物,生怕大爷反悔似的攥在手里,连声道谢。大爷看了觉得好笑,问:“又去见你那小女朋友?”
“不、不是女朋友!”袁嘉顺还小,男女之情只在书上了解过一二。偶尔能看到高年级的同学在学校后头偷偷牵手,都被老师狠狠骂了,还受了处分。他下意识就觉得恋爱是什么不对的东西,反驳道:“我才没交女朋友!”
“行行,你最近赚的钱可不都用来买糖了。要我说,小小年纪少搞些这种花里胡哨的,读完书,出来干活了再谈也不迟。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人呢?”大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了几句,回头才发现袁嘉顺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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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熟练地顺着仓库后头的一摞垃圾山爬了上去,趴在窗口小声呼唤:“嘿,我来啦……”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女孩从储物架后头跑了出来,惊喜地喊:“哥哥,你来了!”她看上去家教颇好,即使瘦得有些脱相了,也站得笔直。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还沾了不少灰尘,却看得出是高级货。
“嘘!”袁嘉顺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往里头扔了根绳子。长长的麻绳一头系在窗外的把手上,一头吹落在仓库里面。他抱着那根麻绳,一点点爬进去,落地后从衣服里取出刚买来的糖葫芦,笑嘻嘻道:“嘿嘿,今天大爷给了我一串大的!你看!”
红艳艳的山楂跟弹力球似的,滚圆滚圆的球裹上了一层金黄透明的糖浆。糖浆被体温融化,晶莹剔透的ye体沾shi了外头的糯米纸,散发出浓厚的糖香。
“哇!”小女孩高兴地接过糖葫芦串,小嘴巴吃得沾满了糖碎。她接连吃了两颗,才想起来问袁嘉顺:“哥哥你不吃吗?”
“哦,我过来的路上太馋了,就先吃了自己那串。”袁嘉顺坐在破沙发上,抱着双腿以防自己肚子叫得太响,被小女孩听到。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把糖葫芦递给袁嘉顺:“哥哥,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认真,要不是她那双乌亮的大眼睛还不舍地盯着手里的糖葫芦,袁嘉顺就要信了。
“眼睛都粘上面了还说不喜欢。”袁嘉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望着头顶一棱棱的铁质天花板,“你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
本来还开开心心地舔着手心里的糖碎的小女孩一听,神采奕奕的眼睛暗了下来:“不知道……妈妈说只要我听话,就会有人来接我的。”
袁嘉顺一听小女孩说这种话就来气,他闷闷不乐道:“你都等了快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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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上个月末的电影夜溜出来时,在仓库遇到小女孩的。
黑夜里乌云密布,挡住了皎洁的月亮。袁嘉顺如往常那样从正门进了仓库,却听到有人能在交谈的声音。过去堆放烂木头的架子后面闪烁着黄色的灯光,还有烧柴时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响声。袁嘉顺有一丝对于秘密基地被人夺走的不满,随即想到在这种地方烧东西是十分危险的,便上前去打算提醒他们。
就在他快走到拐角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把他拉到了一边。袁嘉顺摔在地上,刚想大喊,嘴巴就被捂住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满脸惊恐地让他不要说话。
“别出声,躲在这里!”小女孩快速对他说。
接着袁嘉顺听到在烧柴的人骂骂咧咧地提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