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老家呆了两天,袁嘉顺实在是受不了杨淑琦每天絮絮叨叨的数落。他在沙发垫子间偷偷藏了个红包,估摸着够她在染坊做一个月的工钱。临走前他又问杨淑琦要不要跟他去城里,但杨淑琦只是笑着挥开袁嘉顺的手,继续缝衣服:“不了,在这儿住惯了,生根了。”袁嘉顺高中时就知道她是舍不得走,走了他那便宜老爹万一良心大发回来寻她了,就找不到人了。他知道杨淑琦偷偷又去做了一串和当年那男人送她的一模一样的佛珠藏在枕头下,便由着她去了。
“那我走了,妈。”袁嘉顺拖着行李,他不像墨渚家那样欧风开朗,连道别都是浅尝即止的。他只对着杨淑琦点点头,似乎眼神都会让他感到尴尬,便离开了。
回去坐的是动车,车轱辘哐当哐当的响了一路。当售货员推着一车零食盒饭方便面经过时,袁嘉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蠢蠢欲动的墨渚,以防他大病初愈又把自己吃进医院去。雪城则靠在窗户上,淡淡听着两人打闹。他不是讨厌这种被世界抛下的感觉,只是不喜欢看到那两人黏在一起,而自己融不进去时幽幽的寂寞。
“雪城,你要吃么?”袁嘉顺拆了盒坚果,那是早上出门前杨淑琦硬是塞到他包里的。外皮生锈了的铁皮罐子晃动着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各色野坚果和晒干的葡萄枣仁混在一块儿,结了一层薄薄的糖霜。是最朴实的农村食物。袁嘉顺刚往雪城的手里倒了几颗,就被墨渚接走了盒子。
“你又不吃葡萄干。”墨渚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把葡萄干留下,单将野核桃和南瓜子挑出来放到雪城的手心。
“谢谢。”雪城又看了他一会儿,就低下头靠回窗边,像只小麻雀似的一点点吃着手里的坚果。
袁嘉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左右晃了几个往返,老老实实地啃起了上火车前买的烧饼。结果墨渚一瞧见,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硬是要袁嘉顺喂他。一个长相漂亮又身材高挑的男人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袁嘉顺实在是受不了周围的人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了,当即撕了块饼就去堵墨渚的嘴。
再抬头,只见雪城又不说话,但看着就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袁嘉顺别无他法,只好又去喂雪城,直截了当地坐实了渣男的身份。
动车没用飞机那么快,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上周围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他们三个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猎奇心态——毕竟同性恋见过、脚踏两条船的见过,脚踏两条船的同性恋还不是人人都见过!
袁嘉顺一路上受尽各种视线的洗礼,下车时已经心如死灰,能够平静地一手牵着一个了。有人看,那就让他看去;有人说,当作听不见就得了。反正这种本领他在大学时已经练就到炉火纯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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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傍晚,袁嘉顺和墨渚还有些Jing神,雪城虽然面上不显,却是耷拉着眼皮,一副无Jing打采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如小鸡啄米似的掂着脑袋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雪城掏出手机打电话叫车,却被一只从头顶伸出的手按了锁屏键。墨渚从沙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晚点再走也行啊。”
“……嗯,好。”雪城答应。
倒是袁嘉顺在一旁看得傻了眼。虽然这样说非常不妥、也不好,但在袁嘉顺关于“三角恋”仅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小时候透过窗户偷看来的电视剧。后来那家人发现他“偷”人电视看,一开电视就锁紧窗户防他这个贼。不过他看过的那几集里头,两个女人为了抢男人薅头花、撕破脸皮的模样实在太让他震惊,以至于他记到现在。
他一方面觉得两人和和气气的挺好,另一方面又有些担心——他俩相处的模式过于太平了,甚至有些大学时期那种暧昧的味道。让袁嘉顺不禁想想出墨渚和雪城手牵手,微笑着告诉他:“嗨,我们在一起啦,谢谢你。”的诡异场景。
他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场景挥出去。他靠在洗手台上拆着一包包从老家带回来的土特产,盘算着给雪城带回去多少,又给公司同事分多少。一开始塑料带沙沙的响声太响,他没听清,等拆得差不多了,他才隐约听到客厅里墨渚的声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绷带再散开,你这伤口……”
袁嘉顺竖起耳朵,想起雪城手臂上那一排血印子。他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时看到墨渚按着半段纱布压在雪城白皙的手腕上绕绷带,一块形状奇怪的伤痕一闪而过。那是一道弧形的伤口,横跨了好几道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刀子划出来的伤口。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袁嘉顺擦了擦手,站在墨渚身后问道。
“啊!”墨渚吓得大叫一声,手下失去轻重地挤到了伤口,还好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没有渗出血来。他嗔怪道,“你、你干嘛突然吓我,走路都没声音的吗?”他慌乱地把绷带缠好,还打了个Jing致的小蝴蝶结。
“下次注意。雪城这都结痂了吧,别缠绷带了,老闷着容易发炎。”袁嘉顺虽然不懂医,但是仍旧不赞同道,“发炎了就麻烦了,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