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滚烫的白粥被打翻在地上,顺着地板的缝隙延展开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墨渚气喘吁吁地大吼着:“滚开!”他佝偻着背部,撑在墙边痛苦地呕吐出散发酸腐味儿的水。两片凸起的蝴蝶骨即使隔着衣服也若隐若现,仿佛要突破衣服飞出来似的,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袁嘉顺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就被他一巴掌拍开。墨渚红着眼眶瞪向他,像一只狼那样露出森森白齿:“你还在这做什么?”
袁嘉顺以为是墨渚不爱喝白粥了,便换着法子给他带其他食物。有时候是鸡蛋仔,有时候是炒酸nai。袁嘉顺并不富裕,他下了课就去打工,交完学费剩下的钱便用来给墨渚买这些东西。可它们大多数都会连墨渚的眼神都吸引不到就扔进了垃圾桶。一开始袁嘉顺还有些可惜,后来墨渚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袁嘉顺便会把那些零食带回宿舍自己解决了。
袁嘉顺本以为墨渚是不屑他送的便宜礼物。现在想起来,墨渚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大概是在努力忍下呕吐欲望后,实在没有心思去顾及自己的表情了。
再后来有一天,袁嘉顺记得好像是一场公演后,他惯例去给墨渚送些小点心。穿越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挤进化妆间——快大半年下来,先不说好意或恶意,整个戏剧部的成员都对袁嘉顺的脸无比熟悉。他们都清楚墨渚虽然对袁嘉顺算不上欢迎,但也轮不到别人赶他走。之前一个学姐对袁嘉顺恶语相向,让他再也别来戏剧部出现在墨渚眼前了。袁嘉顺两天没来,戏剧部非但没等到安宁,反而先等来了墨渚的滔天怒火。他找遍了整个戏剧部,终于问出了是怎么回事后,大发雷霆地和那个学姐吵了一架不说,还接连着好几天没来戏剧部,导致整个舞台排练都推迟了不少。直到整整一周后,袁嘉顺又雷打不动地来送小点心,墨渚才重归舞台——虽然这些小点心最终还是进了袁嘉顺的肚子。那之后就再也没人去阻挠袁嘉顺。
“渚渚,我来了。”袁嘉顺抱着手里刚出炉的年轮蛋糕和nai茶,他习惯性地给雪城也带了一杯。他推开化妆间的门,果然看到正在化妆的墨渚身后,雪城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他先把一杯nai茶递给雪城,接着把蛋糕放到化妆镜旁边,“蛋糕,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你尝尝看,好吃我下次再给你买。”
“嗯。”墨渚伸手。袁嘉顺下意识以为他要把蛋糕还给自己,便自说自话地抬起还没在桌子上呆上十秒的蛋糕,打算去跟雪城分着吃。
“等等!你、你怎么擅自就吃起来了?!”
袁嘉顺刚打开蛋糕盒子,就听墨渚不可置信地叫住了他。他疑惑地回头,看见墨渚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靠椅,一只手伸了出来,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拉住他。墨渚问:“不是给我的吗?”
“啊,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想吃。”袁嘉顺咬着勺子,诧异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算了,我才不稀罕呢!”墨渚一脸纠结地嘟囔了两句,便气鼓鼓地坐了回去。他拿起本杂志挡在面前,袁嘉顺却还是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朵。
袁嘉顺顿时觉得晕乎乎的,内心像是有一座海洋球做的小山滚来滚去,痒痒的、胀胀的。他连忙殷勤地把蛋糕献到墨渚面前,拆了支新叉子给他:“你吃,我买来就是给你的。”
“哼,刚才不还打算自己吃吗?”墨渚靠在椅背上,挑眉道。
袁嘉顺看出他没生气,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他猜测墨渚是因为自己把要送给他的礼物分给了雪城,这才闹了小脾气。于是便大着胆子靠了过去,曲起单膝跪坐在墨渚面前,对他的小公主好声哄着:“对不起,我今天有点饿。”他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推卸责任,于是捂着肚子装作一副很饿的模样,“蛋糕给你。下次也给你,好吗?”
墨渚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但被袁嘉顺揪着衣袖挠了挠后还是软化了下来。他轻哼一声:“不就是个蛋糕,谁还要你再带!”可他却十分诚实地接过蛋糕,一边吃还一边佯装抱怨,“不好吃,太甜了!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外面做的多难吃啊,自己做才能控制甜不甜……”
袁嘉顺把这当作了墨渚的暗示,连夜做了五六个纸杯蛋糕,上面擦了厚厚一层淡nai糖霜。他尝过了,不甜不腻,应该是墨渚喜欢的口味。结果墨渚只要了一口,就捂着嘴巴破门而出,在洗手间吐了半天。后来还是袁嘉顺耷拉着肩膀,和雪城两个人解决掉了剩下的小蛋糕。
那之后袁嘉顺虽然还会给墨渚带些小零食,却不愿意再亲手做些什么了。而墨渚也似乎对此有些耿耿于怀,至少之后袁嘉顺带什么,他都愿意下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两人毕业同居,袁嘉顺再次鼓起勇气试图下厨。在他的观念里,一家人总得起灶台的,总吃外面的东西没有那种烟火味儿。于是在同居后大约两三个月,他去菜市场挑了一大堆菜,回家做了满满一桌墨渚喜欢吃的菜,大有墨渚不吃下去就再也不做了的气势。墨渚大概也是看出了袁嘉顺这种不罢不休的意思,终于还是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吃了小半碗饭。
自从成功让墨渚吃下第一顿他亲手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