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棕色调的木屋里,灰尘在午后的暖阳中烤成金黄色,漂浮在空中。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钟表和相框,木制相框里多是些毛茸茸的猫狗和风景照。袁嘉顺半弯着腰蹲坐在一张小木桌旁边,手里捏着磨砂纸,细细打磨着一枚木制装饰。
装饰是玫瑰形状,错综复杂的木块交错在一起形成花瓣。他将被打磨平的装饰底部朝上,在上头钻了个小洞,把一根金针一点点拧进去。一枚玫瑰耳钉躺在袁嘉顺手里,并不是那么Jing致,他往上面吹了口气,木屑散去后把耳钉装进一个小呢绒袋里。
“不用上色吗?”旁边一个姑娘好奇地望着袁嘉顺手里的袋子。
“嗯。”袁嘉顺腼腆一笑,周围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男人了,他有些尴尬地解释,“他有很多夸张的耳钉了,我想送他一个简单点儿的。”其实是有私心的,他不懂什么复古风,只觉得这种还带着纹理的木制品看上去很朴素,有些像普通的自己。
“送给女朋友?”小姑娘冲他笑,还摆了摆手里的对戒,“我送给男朋友。”
“啊……”袁嘉顺红了脸,小声道,“还不是女朋友……”脑海里浮现起墨渚那种漂亮的脸,袁嘉顺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一阵铃声响起,他摸出手机,有些抱歉地对旁边的小姑娘点点头,便拿着东西去门口了。
“喂,妈?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他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问候一边掏出钱包。
“哎哟——”电话那头女人尖锐的哭声传了出来,“我关心你,你还嫌弃我!真是白养你了,也不回来看看妈妈!”
“妈……”袁嘉顺无奈地皱起眉,抬头看了眼店长用气音问:多少钱?
“一共是两百六十。”
“什么东西两百六?”女人的声音立马拔高了,听上去愤怒又悲伤,“你怎么花钱那么大手大脚的?妈妈省吃省喝供你上学,你怎么还这样啊!真以为踩着妈妈省的钱就是真的大少爷了?”她的声音太大,袁嘉顺没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女人哭喊的声音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向着整个木屋里的人控诉着儿子的不孝。
“哎呀你这个白眼狼啊!什么好的不学,说是去上大学,其实就是从妈妈这里骗了钱去大城市里好吃好喝吧!不孝啊、不孝啊!”
女人的哭声凄厉,字字血泪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周围的人看着袁嘉顺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就连刚才那个主动向袁嘉顺搭话的小姑娘的脸色都带着鄙夷的神色。
袁嘉顺如坐针毡,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按在桌上,发现不够,只能开始输硬币,期间女人的哭声源源不断地从手机里传出来,袁嘉顺整个人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终于对着母亲喊道:“妈,够了!”几枚硬币拍在纸币上,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下来。袁嘉顺低着头将钱推给店长,他不敢再去看店长的表情,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就逃了出去。
女人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袁嘉顺终于忍无可忍道:“妈,我平时花得真的不多,您不信可以问我朋友,我还在打工,平时您给我的钱我不都没收吗!”他捂着额头,毫无形象地崩溃喊道。
“你、你居然对妈妈大吼大叫?”女人听上去似乎是不敢相信,接着她用更大的声音吼叫道,“我送你读书,是教你学会跟妈妈顶嘴吗?都是你一天到晚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混在一起,他们教坏了你对不对!妈妈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和那些社会不良人士混在一起,你不听!他们有钱,你呢?你有什么!”
“妈,别说了——”
女人没有给他打断的时间,说话快得像是子弹飞似的:“你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傻孩子,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还老实,人家跟你好,啊?人家图你什么你想过没有?”
听着女人的数落,袁嘉顺一边像是被压了块重石,一边又觉得好笑:“妈,你也说了人家看不上我……”
“你闭嘴!你擅自去学法语,没法去德国了!”女人尖叫着,袁嘉顺听到电话那头似乎摔碎了什么玻璃,慌张道:“妈,你那摔坏了什么吗?”
“不要跟妈妈岔开话头!你说说你这样还有什么出息,和你爹一样没出息!”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控诉着袁嘉顺是多么不孝。
“妈,妈——你听我说!”袁嘉顺愈来愈喘不过气,他用力揉着太阳xue沉声道,“是我不对,但我马上要考试了……我可以去图书馆了吗?”
“你还——啊,你要考试了吗?”女人的声音从狂热转为冷静祥和只不过几息之间,她听上去就像一个慈祥的寻常母亲,“宝贝,你要好好学习,钱不够了跟妈妈说,学生不要担心钱的事儿。”
“嗯,谢谢妈。我过的很好,哎,好,知道了,会回去的。”袁嘉顺点着头答应道,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笑意,“那我先挂了,嗯,谢谢,再见。”挂了电话,他靠着墙捂住脸,深深吐了口气。
“需要帮忙吗?”
袁嘉顺抹了把脸,抬头看到一辆蓝黑色的车停在面前,雪城靠在车窗上俯视着他。
“我……”袁嘉顺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