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闭上眼,别过脸去。
“妈妈……”
“我不要见到谢正光,一面都不要。”
誉臻连连点头,又是哭又是笑,满口都是答应。
心头大石落地,誉臻坐着陪了誉若华一会儿,这才起身走出病房,将母亲交给护工。
病房外头气氛凝重,孟丛阳双拳捏紧,聂声驰双手抱臂在前,也不知在说什么,誉臻一走出来,两人齐齐止了声,只剩下目光夹着硝烟相对。
聂声驰先走上来,对誉臻说:“先去酒店吧?”
孟丛阳在后头冷笑一声。
誉臻说:“不用了,我房子没有退,麻烦你送我过去吧。”
“小臻……”
誉臻面向孟丛阳,说:“丛阳哥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以后母亲的病还要拜托你。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孟丛阳还想说什么,却在听到誉臻说最后一句之后,咬着牙将话收了回去,只点了点头,再不言语,目送着聂声驰护着誉臻往外走去。
旧金山也将要下雪一样,天色Yin沉,冷风急急。
司机将车内开足了暖气,誉臻一坐进去时,只觉得被温暖吞噬,连手指尖都生发出细微的痛痒来。
司机回头问去处,誉臻报了个地址。
并不远,离医院不过两三个街区,上车不久就要下车,聂声驰执意要跟着陪着,誉臻也没有说什么。
社区老旧,公寓楼并列,一时间叫聂声驰想起誉臻从前与母亲一同住的那片陈年家属院。
聂声驰此前心里只装着谢槿珠告诉她的那套说辞,只知道誉臻利用他从谢家敲了好一大笔竹杠,即便是要耍手段让誉臻回国来,也是胜券在握,琐碎上概不关心。
不是利用他得了个好价钱吗?怎么是这样的境况?
电梯缓缓往上爬。
誉臻似是读到他心思,低头笑笑说道:“聂声驰,我是冷血又自私,可我真的不贪心。我想带我妈妈出国来,是真的被谢家人逼到绝路,不出来,她连看病都无处可去。”
聂声驰抿抿唇,试探发问:“一直只住这里吗?”
誉臻点点头:“我提的数字,谷晓兰没能给够,可也不算少了,只是我妈妈以为那是谢正光还的抚养费,花多了就露馅了。再说了,这么多年医药费,我还要上学,再细水长流,也总是怕不够。”
电梯门打开时,誉臻还回头一笑,朝聂声驰说:“美帝啊,吸血鬼。”
似是云淡风也轻,她又在将太平粉饰,要迎合他的心意。
聂声驰抿着唇不说话。
两人走出电梯,誉臻摸出钥匙来开了门。
一厅两室,简朴到极致,连电视机都没有,只是面朝马路处窗户明净宽大,连沙发都挪了过去,正对着街景。
回来得急,屋内还一片冰冷,誉臻裹着羽绒服,先去开了暖气。
“那里是我的卧室,浴室是那边……”
“不必了。”聂声驰说:“你去洗漱吧,我等你睡下我就走。”
誉臻指向浴室的胳膊还悬在半空,渐渐收回来将自己抱住,一双眼直直看着聂声驰,尚未说话。
“臻臻……”
聂声驰刚开口,自己衣兜里头的手机就响起来。
是聂父。
誉臻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字眼,说:“你接吧,我先去倒杯水。”
聂声驰倒并无避忌,站在客厅中央将电话接起来。
劈头盖脸就是质问:“你怎么回事?用自家的生意去掺和谢家的事情?你疯了吗?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聂声驰半句不想多说,一针见血:“您要是不满,就动手撤了我。您要是做得到,自便。做不到,我也不必听您废话。”
聂父在那头将近咬牙切齿:“翅膀硬了?试试?”
“您请自便。”
电话挂断。
誉臻背向他,将半满的水壶放到燃气灶上,火苗舔舐壶底,滋滋声响从内发出。
誉臻说:“聂声驰,谢谢你。”
她顿了顿说:“我真的不贪心,我只要我妈妈活着,其它我都可以接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接受。”
誉臻仍旧背朝着他,双手撑在墙边的流理台上。羽绒服宽大,裹在她身上,一时间叫聂声驰想起天台上的誉若华。
他觉得他应该离开这里,誉臻提出的交易他并不喜欢。
可聂声驰如若鬼使神差,朝誉臻走去。
他从背后将她抱住,弯下腰去,将脸埋入她肩窝。
“我要的也不多。”聂声驰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对我说谎了,可以吗?”
誉臻不答,反问他:“你真的想要那样吗?”
聂声驰刚开口,未说出来的话语先被突兀的铃声截断。
聂声驰还以为是父亲又打电话过来,烦闷上涌,将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就要挂断,一看上头文字,却是一愣。
是宋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