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的是黑沉沉地毯将她肌肤白皙衬得更抢眼诱人,是她在其上情迷意乱时黑发也融进地毯里,爱这柔软长绒上她更柔软的身躯,爱她与他交换的每一寸呼吸与每一分欢愉。
每一处,从她离开那年开始,到眼下此刻,无一处变更过。
他买下这处老房子,悉心维护,却又一步不再踏足。
聂声驰看着那面地毯,笑容渐渐冷却消散。他走向那面地毯,连鞋袜都没有脱下,仰面瘫在地毯上。
仿佛还有百合花香,从屋子的角落幽幽散放出来。
落地玻璃窗外,一片白雪从高空落下,千万片雪花跟随,沉沉如往地上撞击,从内往外看,像是下到极致的暴雨,漫天连地的沉白。
聂声驰在那片百合花香中,凝视着窗外无边际的灰白。
聂声驰记得,当年真相赤.裸.裸揭开的时候,也有这样找不见尽头的灰白。白得连每一分寸都能映照他的狼狈。
被誉臻甩的那天,是什么样的?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26. 鲜虾云吞面 像是最娇艳的花开在最润丽……
燕都天气素来极端。
夏日时分黑云压城, 暴雨来临如同世界末日。
而燕都就是连挂个彩虹出片晚霞都能上一回热搜。
真相揭露那日也是这样诡恶的天气,漫天遍地的黑云,雨还没下, 像是被托举在天上, 等着时机往下砸。
那日聂声驰没课,约了杜雁峰他们几个出去玩, 原本是要去靳信鸿哥哥投资新开的场子。
车刚到门外停稳,黑云团聚,风也骤紧。
靳信鸿与杜雁峰下了车要进去,聂声驰却两步停在门外。
靳信鸿笑,问聂声驰是不是忘给小女朋友报备了, 出入声色场所不经审核,回家跪键盘是跪六十八键还是一百零八键。
杜雁峰也跟着笑,踹了靳信鸿一脚:“少损他两句,你不是还想拉他家投资?”
聂声驰半分没恼,将手中车钥匙一转, 说:“要下雨了, 我去接她回家, 怕她淋着雨感冒了。”
靳信鸿白眼都要翻到脑后。
聂声驰只笑着往回开门上车, 掉头原路返回。
誉臻的课表聂声驰背了个滚瓜烂熟,两个系这学期有几门专业课错开了。誉臻更是还有暑假小学期, 开学之前还得先上一个多月的课, 暑假近乎全无。聂声驰日日都是守在教学楼门口接她下课。
暴雨眼看就要坠下, 学生们已经如鱼涌出来,个个手上攥着把雨伞,抱着书往宿舍奔去。
人群中却不见誉臻身影。
聂声驰眼尖,看见誉臻的舍友, 伸手过去正要拉,却没想到小姑娘叫了一声,手上书散了一地。
他正要过去帮忙捡,腰还没弯下去,楼内传来下课的铃声。
现在才是下课,眼前这些学生,估计是教授见天色不好,提前放了他们出来。
但誉臻呢?
聂声驰直起腰来,三两步迈上阶梯,朝教室跑过去。
外头雷炸出了一声响,天地都白了一刹那。
阶梯教室里头空荡荡,并没有誉臻的身影,只有后排并肩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下来。
聂声驰转身要走,那女的却开了口。
“你是聂声驰对吧?来找誉臻的?”
他扭头回去,看着阶梯上的女孩,皱眉辨认半晌,这才认出来,那是裴新竹,那个把誉臻关在礼堂洗手间里头的裴新竹。
聂声驰懒得理会她,抬脚要走,身后声音却不依不饶。
“你不知道誉臻退学了吗?”
话语如脚链,叫他一步都走不了。
身后男孩子似是在拉着裴新竹,让她不要胡言乱语。可裴新竹怎么肯听。
“她好些天没来上课了,我都问过辅导员了,她早办好了退学手续,准备出国了。我还以为聂声驰知道呢,原来他也被蒙在鼓里。”
裴新竹笑声尖锐:“估计是被甩了都还不知道呢。”
聂声驰愣在原地,足有半晌,头也没回,直接走出课室。
教学楼外,风也急急,聂声驰走出来时,正好看见誉臻抱着两本书半倚在门廊下,看着门外他开来的车,又拢着领口左右张望。
风将她裙摆吹起来,柔柔裙纱,贴着膝盖窝扫动。
誉臻转身回来,一下就看见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漾起笑意来。
声音也跟那裙纱一样柔柔:“你怎么进去了?我等你好久。”
跟平常别无二致。娇软嗔怪,少女风情不做假,让他都难以分辨,刚才在阶梯课室里头听见的到底是不是梦话。
身后脚步声渐近,聂声驰往前走,如往常一样,将誉臻的腰肢揽住,下楼上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暴雨倾盆而下,砸在车上都有惊人响声。
誉臻笑起来,将手按在车窗上,看指尖边缘起了薄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