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缺被前来传唤的弟子带离地牢,足上的千年玄铁并未取下。虽然一路上那名师弟颇为照顾自己,尽力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免不了发出叮呤咣啷的撞击声响,引得沿路弟子纷纷侧目。
殷缺被引至议事殿,立于堂下正中,发现殿内已聚集了不少人,两侧坐了许多他曾见过的抑或没见过的其他门派代表,檀青昀坐在上首,两侧坐着的是雷震峰峰主肖席与回雁峰峰主薛晓染。
看殷缺已被带来,方才争论不休的下首诸人就如同商议好一般,瞬间鸦雀无声,齐齐看向檀青昀,等他先开口。
檀青昀今日仍是那副平平无奇的相貌,周身却气度不凡,独有一派威严,他挥手制止欲让殷缺跪下的弟子,带着锋芒的目光看向下方:“弟子殷缺,近日各地传言四起,指认你是褚之冉与萱鸾之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弟子在”,殷缺恭敬地行了弟子礼,神色镇定,坦声道:“传言的确属实”
两旁的修者们瞬间炸开了锅,虽然到场诸人早已通过各自门路查清此事,檀青昀此问也仅是个过场,但他们均未料到殷缺如此轻易便认下,倒省了他们逼问的功夫。
只见一名灰衣青年神情激愤,上前一步,朝檀青昀鞠了一躬,铿锵有力道:
“三十年前褚之冉设计害死我纭山门百余人,包括鄙派长老师叔云栖和掌教真人鹤楼。弟子来前特受掌门交待,要带回仇人之子,为各位师叔师伯赎罪。”
另一名面容粗犷的中年男人急了,连忙插嘴叫嚷道:“你带走了他,我们烈焰宗怎么办?褚之冉欠了我们数十条人命,我们也等着要宰了他儿子祭祖呢!”
一位须发皆白的清虚派长老听不惯这般粗俗言论,双手作揖打断道:“这位道友请慎言,邀殷小友戴罪苦修,即可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不该妄动杀戒。”
那名男人面上不屑,冷哼一声,道:“你们这帮老道尽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假仁义”,却也卖了他这个面子,不再开口了。
檀青昀一直静默不语,等他们逐渐安静下来,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出声道:“殷缺乃照阳派弟子,断没有交给他派处置的道理。诸位要来旁听,我等自是欢迎,但还请勿要插手本派私事”
肖席不赞成地皱了眉,此事已远非照阳派一派之事,檀青昀用强硬手段阻止其他门派插手,必定适得其反。
果然,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殿中又喧闹起来。
薛晓染看底下众人神色各异,心中叹息,檀师弟的性子他也算了解,外刚内柔,平日里看似寡情薄意,实则极为护短。他听方才这番语气,倒像是要一意孤行保殷缺留下了。
烈焰宗那人神色不快,拧起眉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檀掌门,这话可就不对了,你要包庇这小崽子,问问大家能不能服?”
人群中立马有人呼应,声援道:“就是啊,他爹作的孽他不还谁来还?以前不知道就算了,难道我们现在还要咽下这口气吗?”
一人从人群中跳出来,Yin阳怪气地讽刺道:“檀掌门,你不会是要想独吞他体内的婈萝宝贝吧?还是要让他留下给你当眷宠啊?”
殷缺面色一变,冷冷地看向开口之人,那人生得一副贼眉鼠眼之相,绿豆大小的眼在看清殷缺的相貌之后眯成一条缝,咽了咽口水惊叹道:“不愧是萱鸾的儿子……长得可真是俊俏极了”
殷缺看他目光yIn邪,胸口一阵反胃。
座上的檀青昀也冷了脸,释出威压厉声道:“休得胡说”
殿内气压沉了下来,被高阶能者修为所震慑,那人本能地生出颤栗之感,讪讪地回到了座位上。
薛晓染看底下诸人都一副不肯轻易罢休的样子,出声打圆场道:“此事照阳派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殷缺仍是照阳派弟子,一切均需按本派门规处置,请大家稍安勿躁”
这时,那名清虚派长老再度出列,对着殷缺礼貌地打了一躬,问道:“殷小友,还有一事在下想先问个清楚——许昌城灭门惨案,是你所为吗?”
殷缺也礼貌地回揖,敛目低声道:“这位前辈,许昌城惨案并非我所为。但实不相瞒——”,他语气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这些人确实因我而死”
檀青昀眉头一皱,以他对殷缺的了解,许昌城之事不会是他所为,况且他感应到的掌门令位置也始终停留在药王谷,未曾变过。因此方才他并未问急于其此事,却不料殷缺竟给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殷缺低了头,回想起那天得知此事的情形,心中仍是自责不已。他不能若无其事地将此事与自己撇清干系,即便知道如此说自己难逃责罚,但要他撒谎,却是万万不愿的。
“你打什么哑谜呢?!”,一旁有人不耐烦地扬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要是敢承认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话里话外,这人却好似已经肯定殷缺是罪魁祸首了。
清虚派长老其实一直都在默默观察殷缺,见他仍是不焦不恼,如挺拔松竹般立于原地,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