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顾远山是被疼醒的。
他倒吸一口凉气,想碰碰嘴角,惊觉动弹不得,这才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洪通红的胖脸。然后他才看清,肮脏破旧的柴房里,柴火拨到了一旁,四处都是灰尘和草屑,角落里还有些农具。
“可算醒了,”顾洪嘿嘿冷笑,“别费劲挣扎了,我买通小二下了软筋散。亏我还怕被发现呢,谁想到你能这么蠢,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不等顾远山回答,他便昂起头,在柴房狭小的空间里昂首踱步,拖长了声音:“你夺我心上人,还当众殴打谩骂,真以为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我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一条腿。”
说实话,顾洪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以至于亲眼看着顾远山昏过去的时候,他都有些震惊,不敢上前,直到顾远山被死死捆住也没醒,喜悦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顾远山落入他的手中,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顾洪一时没控制住欢喜,连抽了昏迷的顾远山七八个耳光,才确认这真的不是梦,禁不住放声大笑。
不过,打一个死人也没什么意思。他当初被顾远山揍得屁滚尿流,当然要等人醒来,看看对方痛哭流涕、不住求饶的惨样,那才算解气。
顾远山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看窗外,皱眉问:“什么时辰了?”
顾洪面上肌rou一抽,拔高声音:“你不是自诩英俊潇洒吗,我就不信,残废了你还能潇洒到哪里去!”
顾远山:“哦。”
顾洪见他满不在乎,牙齿一下子咬紧了:“我说我要打折你的腿!”
顾远山打了个哈欠。
顾洪:“......”
长大这么大,顾洪第一次体会到怒火攻心是什么感觉,真是险些吐血。
他一脚踢翻柴火堆,气冲冲地抄起钉耙指着他:“好,好,你不怕是吧?那我就把林星辞的腿一并打折!”
果不其然,顾远山的脸色突变。
只是他的眼神过于可怕,黑沉沉的,顾洪得意中不乏恐惧,本能后退几步,又觉丢脸,装作没被吓到般往外走,对着门外喊:“去天香楼请林公子过来——”
话音刚落,顾洪就听见空气中传来几声异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崩断了。
他愣了一下,思索间转过头,鼻梁横遭一拳,直打得他仰过脸,头晕目眩地跌在地上,失声痛叫:“来人呐,来人——嗷!!”
门外下人正在听吩咐,主人却忽然哀叫,惊疑不定,当即推门,只见顾洪仰躺在地上,被人拎着衣领,左一拳涕泪横流,右一拳没了声息。
打人的,正是本该被绳子捆在角落的顾远山。
仆从们分散开来,将他围拢在中央,抡起棍棒就打,顾远山不等棍子落下,五指扯过木棒,一脚正中来人胸膛。
只听得一声哀叫,那人如脱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接连撞倒屋中桌椅,滚了几滚,被倾倒的柴火堆掩埋。
众人悚然大惊,握着棍棒在原地打抖,竟没一个敢率先出头。
顾远山重新蹲下,攥起顾洪衣领,死狗般甩了甩:“想死也不必如此麻烦,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他和颜悦色,顾洪却吓哭了,两只手艰难地抱在一起,连连作揖:“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大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
顾远山笑盈盈的,还没说话,顾洪脑中电光急转,高声喊起来:“去,去把阿黄从天香楼叫回来,不准任何人对林公子不利!”
下人们面面相觑,顾洪性命危在旦夕,被这帮子蠢人气得冒火,要不是人还躺着,都得跳起来。
“还拿着棍子干什么,去啊!”
“等等。”
顾洪打了个抖,发觉顾远山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声音低了下去:“我、我就是派人盯着林星辞,没动他,真的......”
“你说他在天香楼?”顾远山冷笑,“撒谎。”
顾洪只觉一阵窒息,喉咙上那只手本就硬如钢铁,这么一收紧,他都能听见喉骨在咯咯作响,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捏碎。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涨红着脸慌忙辩解:“小人不敢欺瞒!我派了人在顾家门口蹲守,林公子一出门,就有人片刻不休的盯着,绝无谎言!”
顾洪呜呜地哭,顾远山那张人人称赞的面孔占据视野,在他眼中,完全是扭曲的恶鬼。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被人家嘲笑就嘲笑,能比小命更重要?他离开江南,是要进京当大官的,现在招惹上这个要命的家伙,危在旦夕。
呜呼哀哉,他这辈子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洪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的淌,正在绝望,脖颈的力道却忽地一松。
“咳咳咳咳!”空气骤然进入肺部,辣得他放声大咳,顾洪跪在地上还摸不清楚状况,泪眼朦胧中,只见顾远山站起身,重新走到刚才的角落。
顾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