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朗尼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屈辱的姿势搭上边界,要他跪着跟凯瑟琳道歉,怎么可能?就算秘密警察打断了他的腿,他也一定是微笑着站立的。
可是在场的还有别人。
不仅仅是凯瑟琳和他自己,还有仆人苏珊,还有副会长艾lun.格林,还有茫然无措的安德少校。
就算要跪,他也不愿意少校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事实上,安德的脸色和青年一样难看,要是不顾及政治利益,他可能会真的忍不住,怒斥凯瑟琳的蛮横无理。
凯瑟琳的私生活本来就不检点,结婚之前,她甚至上过罗慕.巴尔的床。
现在她居然指责朗尼?
一个荡妇,居然指责一个清白之人yIn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朗尼根本没做错什么,现在却要给自己的妻子下跪。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绝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现实的。
「跪啊,我很期待你的道歉。」凯瑟琳露出一个让人生气的微笑,声音咄咄逼人。
偏偏就在这时,艾lun.格林的通讯器突兀地响起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凯瑟琳的身上移开,落到中年男人的通讯器上。那时艾lun.格林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遗憾地耸耸肩膀。
「会长克劳利的电话,我出去接听一下。你们继续。」
那时安德目送着副会长离开客厅的背影,指尖深深地陷入手掌。
「还在犹豫?看来你也没有多少诚意。」凯瑟琳得步进步地说。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朗尼的尊严一文不值,但是安德了解对方。眼前的人,分明是一只骄傲的白鹰,他原本属于天空,却被猎人剪去羽翼、磨平尖喙、卸除利爪。
他看到朗尼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在颤,像是真的要跪下了。
在此之前,安德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生命。明明是屈辱的动作,青年的目光却坚定得让人心痛。即使掩藏锋芒、收敛骄傲,他的眼底依然闪烁着自信、明亮的光辉。
但是这种自信真的不会被绝望摧毁吗?
安德知道,青年一定非常受伤。
而那时,朗尼也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没关系,他微笑着想,没关系。
他们欠他的,他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那么多挫折都熬过来了,那么多困难都克服掉了。只要跪下道歉,危机就能化解。如果不跪,安德的妻子说不定会继续发酵昨晚的事情。即使艾lun.格林已不在场,凯瑟琳也依然存在告密的可能。
就算不为安德,他也得为自己寻求出路。总有报仇的那一天,何必为图一时之快,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绝望地屏住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笑得坦荡一些。
可是就在膝尖前倾的一瞬间,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紧紧地拽住了他。
那个男人毫无预兆地拉住他,将他从深渊边境一下子拽了回来。
过于强大的外力,迫使他的双腿重新站得笔直,好像一棵不屈的白桦。那时青年震惊地侧过头,心跳和呼吸几乎停滞。
他感激地看着安德那对沉静的双眼,突然觉得不可思议。
「别跪。」安德简洁地说。
声音很轻,含有命令的性质。
「安德你疯了?」凯瑟琳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安德会这么做。
「你过分了。」少校冷笑一声。
「你居然为一个勾引你的贱货说话?」妻子咬牙切齿地说着,表情扭曲成一片。
「153号没勾引我。」少校给朗尼丢了一个眼神,示意青年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去。
「我要告诉我爸,你居然——」
未等凯瑟琳说完,安德已经凑近凯瑟琳的耳畔,微笑着压低声音。
「凯瑟琳,有件事你可能不了解。结婚之前,罗慕.巴尔曾发过你的私照向我炫耀。你以为你和部长的事情我不知道?照片我一直存在手机里,现在还没删呢。」
凯瑟琳像木桩一样杵在原地。
那时少校冷笑着离开客厅,再也不看凯瑟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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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以后,朗尼感到一丝惴惴不安。事实上,他心怀感激。他怎么都没想到,安德会为了他和妻子作对。
可凯瑟琳要是恼羞成怒,将这件事告诉艾lun.格林怎么办?
少校难道没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
不可能,安德一向行事沉稳,怎么会不知道激怒凯瑟琳的严重性。
那个女人不是善茬,要是生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密吧。
而且苏珊也在现场,这个仆人到底可不可靠?
青年揉揉额角的太阳xue,感觉头痛欲裂。
中午时分,苏珊给他送来了餐点。
牛排、芒果沙拉、黄油ru酪和一杯芒果汁。
青年将午餐端到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