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丽走入小斯托克伯爵卧室时,原本卧病在床的青年坐在床边,眺望着闭合的窗外的景色。
梅丽手势示意身后的女仆拉上窗帘,面色苍白的青年才反应过来她们的到来。
“抱歉,梅丽阿姨,我不能起身向你问好。”
昔日眉目活泼的少年现在却是在忧愁地吐息他的生命,仿佛他的母亲去世前那几年病怏怏的模样。梅丽心底怒火中烧,但她面色如常地让女仆退下并阖上门,自己径直坐在约瑟夫·斯托克的床边沙发上,直视这位因为恋情大受挫折的男人。
“你想好了吗?”梅丽沉默片刻后问。
约瑟夫却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梅丽微微眯眼,微笑道:“起诉盖尔·奥克利的事情。”她看见约瑟夫病弱的面庞又增添了几分惨白,但即刻他的脸颊又附上几丝异样的红晕——她希望那是愤怒的红,然而他低垂的眼眸和接下来的话语碾灭了她的期望。
“我要见他……”约瑟夫一边回想那张英俊的面孔和深情的眼神,一边咀嚼那些痛苦慢慢编入他的声音,“盖尔有他的理由。”
梅丽在心里嘲笑道:情根深种的孩子嗬。
她将一封信递给约瑟夫:“你的哥哥在登船前寄给我的信,他将责任全全推给了你的盖尔。”不得不说约瑟夫的哥哥阿尔伯特倒是善于抓住时机,乘着风向便远离了他唆使犯下的罪恶,而看眼前这不成器的约瑟夫,也难怪斯托克伯爵的私生子能够诱导真正的爵位继承人的心思。
她看到约瑟夫睁大的眼便知道他看到了盖尔·奥克利与他的大哥阿尔伯特联系密切的事情——谁说不是呢,他们可是校友。但仅仅凭借阿尔伯特的信件无法动摇约瑟夫顽固的念头,梅丽拍了拍手,门外的女仆便拎着一沓信件送到约瑟夫的面前。
梅丽起身离开约瑟夫的卧室,没有回头再看小斯托克伯爵看到那一沓由他的“甜蜜爱人”盖尔·奥克利寄给他敬重的大哥的某些手写信时的反应,会比他的母亲直到斯托克伯爵美其名曰收养而将他的“养子”带回家中才知道她的丈夫在外有私生子更加痛苦吗?
可怜的母子俩。
梅丽思考着如何推着她的外甥起诉那个卑劣小人——她知道约瑟夫没有直面真相的勇气——这对于传统的斯托克伯爵的家族而言是一个耻辱,虽然梅丽大致了解有些lun敦贵族老爷豢养娈童的隐秘嗜好,但明面上他们都是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反而声讨和惩戒那些暴露出来的人们的行为为“鸡jian”。
梅丽原先不以为意,然而她的姐姐唯一的儿子的漂亮脑袋里竟然充斥着在拒绝继承爵位后和他的“甜蜜爱人”在英国乡下别墅共度余生的幻想,更何况那个他的“甜心”还是一个比外甥约瑟夫更加高大健壮的政府官员。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约瑟夫倒是知道公布他们的同性恋关系会对他死去的父亲和其爵位涂抹上多么羞耻的颜色,所以他选择拒绝爵位和爵位所带来的一切。
但这一切的甜蜜幻想都是约瑟夫的盖尔·奥克利和他的大哥阿尔伯特勾结在一起给他的下的一个套。也是,约瑟夫不善经营社交,与他的大哥阿尔伯特结交对于盖尔·奥克利更有政治价值。
阿尔伯特嫉恨他的弟弟,但他从未在斯托克伯爵生前与他们的面前展现这一点。
这种可恶的行为惹恼了在遥远国度收到约瑟夫来信后请人调查一番的梅丽,她特地从外国归来便是为了解决外甥约瑟夫即将惹上的麻烦——履行她对她姐姐的承诺。
既然阿尔伯特已经切割去自己在lun敦的尾巴,况且其作为斯托克家族中能力卓越的一员——以前斯托克伯爵的养子之名——梅丽不好拿他开刀,约瑟夫也不能和他的大哥撕破脸皮,那么贵族的怒火将会宣泄在这位盖尔·奥克利身上,这位妄图攀附权贵的投机者。
最好的情况是法院会判奥克利关上几年,最坏的情况是约瑟夫中途反悔。
梅丽叹气,她大概能猜到她的外甥约瑟夫会选择什么了。
“
……
爱情如春风入我眼/背叛似秋风杀我心/冬天我独自埋葬躯体
……
”
美丽的青年一动不动地凝视窗外景色,在那树林之外的lun敦城内盖尔是否在想念自己,或者恼火他的算盘功亏一篑?
约瑟夫难以自已地胸腔一阵抽痛,捏紧的手帕上晕开泪水:他可笑的爱情,可笑的恋人啊。而昔日苦苦寻觅的诗情却不识时务地漫上他心灵的堤岸,溢出他的眼眶,他的周身浮现济慈的孤独:
“
哦,孤独!
假若我和你必需同住,
可别在这层叠的一片灰色建筑里
……
”
约瑟夫至今仍难以相信他和盖尔并非那一对避入人至高乐趣的心灵:也许——那些信件不过是伪件!但是那信封上火漆印绝非弄虚作假。他知道大哥阿尔伯特对他一心追求文学艺术的行径颇有言辞,但他也从未想象过作为斯托克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