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礼离开的那天,众人很给面子地冒着大雪来送行。
齐承礼太拖沓,收拾好东西都夜深了。盛安城已经到了关闭城门的时辰,若不是齐承礼是王爷,他还真不一定出得去。
守门的将士目光灼灼地盯着齐承礼,想催他快些,但又不敢。
步韦在陆浩背后瑟瑟发抖,陆浩以为他是被寒风吹得发冷,却听见步韦喃喃道:“完蛋,翘了值夜,会被石大人斩首示众的吧。”
陆浩有点困,眯着眼回应:“这倒不至于,一会儿你偷偷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他这话纯粹就是蒙步韦,给肃王送行的人的名单肯定会被大理寺偷偷摸摸记录下来,石擎峰作为大理寺卿拿到一份也不奇怪。
不过名单也没有什么好写的,除了他们几个,再没什么人敢来了。
零零散散的残枝败叶被风吹得打着转在陆浩眼前飘过,地上已经覆了一层雪了,寂寥又萧瑟。
齐承礼并不追求万人空巷的送别,美滋滋地收了一圈送别礼物,然后一手揽着孙景泰一手揽着贺渊倾诉衷肠,孙景泰和贺渊两脸嫌弃。
庄湘宜的侍女不知为何迎着风雪走了过来,对陆浩说:“陆公子,王妃有话要告诉公子。”说完看着步韦,明示他离远些。
陆浩隔着夜色与飞雪望向庄湘宜,见庄湘宜冲他点点头,便把满脸茫然的步韦赶走,与那侍女说了两句。
贺渊一直不爽地盯着那侍女,直到那侍女走回去给庄湘宜回话。赵朗竹拍拍他的肩:“你可又吃飞醋,你看承礼就不介意。”
贺渊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空气都泛酸,赵朗竹半个字都不信他:“也就是阿浩受得了你,换成别人能被你烦死,你比阿浩大四岁呢,这么大的人了也好意思向阿浩撒娇?”
贺渊道:“我没有。”语气更生硬了几分。
因为齐承礼太没心没肺了,这场别离没有丝毫伤感。他离开给每个人了一个拥抱,然后就快乐地揽着庄湘宜离开了。
大乹王爷也许本来应该拥有一个更盛大的送别,不过这样也不错。
并不寂寞。
夜实在深了,众人便打着哈欠散去了。
次日晚上,陆浩从大理寺回到燕王府。他看贺渊瘫在塌上看话本,便没打扰他。贺渊突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陆浩不明所以:“看什么?”
“你中衣上绣了竹叶。”
“嗯,这件是娘亲手做的,怎么,不喜欢?”
贺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这就好像把赵朗竹放你衣襟上一样,你换个鹤。”
“这是普通的绿竹,不是赵朗竹。”
贺渊看着他。
陆浩屈服了:“好好好,我明天就买一件带鹤的。”
贺渊还是盯着他,陆浩奇怪:“不行?那你现在把你的给我。”
贺渊的眼神突然闪躲起来,迟疑地开口:“阿浩,今天燕王妃给你说了什么啊?”
陆浩好笑,原来贺渊在纠结这个:“你要想知道早点问我就行。”
贺渊咳了一声:“这不是想显得我大气一点嘛,结果还是没忍住。”
陆浩笑着戳他的额头:“王妃嘱咐我你们齐家出人渣,让我小心点。”
贺渊:“……欲加之罪!”
陆浩乐了:“下次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不会嫌弃你的。”
贺渊把话本放下,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发丝尚带着寒气。陆浩却似乎并不冷,还有兴致问他:“要去赏雪吗?”
贺渊应下了,陆浩又道:“韦兄说楚风楼挂了宫灯,极配雪景,要一起去看看吗?”
景不知道是否值得,人却是值得的。贺渊道:“好。”
两人也不急,慢悠悠用了膳,贺渊还问贺院使和贺夫人要不要同去,贺夫人笑着说怕冷,推脱了。
大雪下了两日,已经落了半尺厚。
楚风楼本是前朝遗迹,共有七层,因为坐落在浛水边境,又甚是Jing美,才遗留下来供人游玩。
搬山和阿山留下在楼下打雪仗,贺陆两人向楼上走去。楚风楼里面游人不少,有文人墨客三五成群地写诗作对,也有公子佳人来此处碰姻缘。
越往上走越安静,喧哗声逐渐被留在身后。
到了顶楼,陆浩探头望去,雪没有来时那么大了,宫灯慢悠悠飘了一片,轻风混着柔雪,连周身刺骨寒意都显得温存了。
远眺白茫茫一片水天相接,回身盛世万家灯火通明。
贺渊哈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空中散开。
若很多年后他想起此景,不是因为这飞雪迷人眼,只是因为,你在景里。
顶楼只围了栅栏,实在是冷。周围人不多,宫灯的光线昏暗,贺渊在衣袖的掩饰下握住陆浩的手。
他想,明明日日在一起,他却总觉得和阿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做世子固然好,可周围总有太多人了,若是有一天能和阿浩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