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贺渊道:“司总领去看看其他侍卫吧,屋里伤药都齐全。”刚才打斗中不少人都受了伤,匆忙之间也只能止血,现在倒是有药了。
司七也担心手下,赶快出去了。贺渊见成功把司七支走,搂住陆浩的肩:“趁机出去转转?”
陆浩指指后门的方向:“走。”
刚才贺渊去黄牛村所骑的红马狂奔了一路,蔫蔫地啃着草料。贺渊便摸摸它旁边贺院使往日用的黑马,年纪大了的黑马亲昵地回应。
陆浩试探性地靠近了一点,老黑马觉得眼前之人的气息很陌生,却给它一种熟悉的感觉,它迟疑了一会,还是低下头,让陆浩抚摸它。
贺渊翻身上马,向陆浩伸手:“你肩伤刚好,我带你。”
陆浩将右手递给他,贺渊把他拽上去,陆浩稳稳坐好,微微停顿,才环住贺渊的腰。
手臂传来的热度,熟悉的草药香气,突然活跃的心跳。
贺渊转过头:“阿浩……”
“嗯?”
“没什么,抓好。你想去哪?”
“随便。”
贺渊对他含糊的回答毫无意见,应了一声,仗着小村庄人烟稀少,直接纵马狂奔。
这些天的郁闷似乎在迎面的风中消散,行得太快,话语都吹散在风中,断断续续,陆浩索性放弃和贺渊说话。
贺渊驾马在城外漫无目的地乱转,马蹄溅起尘土和草屑,入目尽是单调而深厚的绿色,两人却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什么狗屁前朝!什么狗屁身世!见鬼去吧!
老马经不起路途劳顿,很快气喘吁吁起来,贺渊找了处有溪水的地方停了马,让老马休息。
两人下了马,贺渊把陆浩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抚平。陆浩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讲今日的事。
或者他不想说也没关系。
贺渊抚在他头上的手却突然顿住了,陆浩问:“洊至?”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贺渊喃喃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贺渊看着陆浩的脸,不知怎么就后怕起来,昆咎说“来不及了”时的恐慌又浮在心头。
阿浩这不是好好的吗,贺渊对自己说,可他还是紧紧抱住了陆浩。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他只能死死抱着眼前的人,一遍一遍重复着。
我是这么自私的人,所以无论如何,请你留在我身边。
陆浩只是轻轻回抱住他。许久,贺渊平静下来,放开陆浩:“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浩摇摇头:“让你担心了,你左臂是不是受伤了?”
贺渊怔了一下,想起他自己在自己手臂上划的刀口,他自己戳自己下手轻,不是很疼,他都快忘了这件事。
刚才骑马的时候陆浩就觉得贺渊的姿势有点僵硬,果然是伤着了。
陆浩挽起贺渊的袖子,贺渊不太在意地道:“之后再……”他说了一半,发现暴露出的小臂还没有止血。大约是因为匕首上带毒所以伤口难以愈合,白色的里衣晕染上血红。
贺渊闭了嘴,见陆浩面色不善,又结结巴巴地讲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陆浩心底隐隐作痛,却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解下发带,临时当做纱布替贺渊包扎。
听贺渊讲到他动手杀了昆咎,陆浩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包扎了,抬手抱住贺渊。
贺渊闭上眼,昆咎黑灰的脸浮现在眼前,他感觉反胃。他一身所学,都是为了救人性命,如今却杀了他的外祖母。
她真的一定要死吗?我有什么权利,给一个人安上罪名呢?
“阿浩,我不明白……”
陆浩轻声道:“有我呢。”
没关系,所有恐惧、不安、愧疚,我都明白。
所以不要害怕。
直到贺渊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他,陆浩才低头继续给贺渊包扎伤口。
贺渊右手空着,索性摸出装着玉玺的锦囊,陆浩看他动作似乎是准备把玉玺丢进溪水里。陆浩只好又停了包扎的动作,把玉玺夺过来。
贺渊解释道:“我不想再让昭民们牵连进来了。”
陆浩摇摇头:“总归是条后路。”万一当今脑子一抽要对付燕王,生死关头也就别管会不会牵连旁人了。
他知道贺渊不喜欢这样,顺手把玉玺揣进怀里:“我拿着吧,省得你看着它烦。”
贺渊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陆浩心想贺渊果真不在乎这些东西,却被这些人逼来逼去。今日,如果自己陪着他就好了。
他不知走神了多久,贺渊看了他好几眼,犹犹豫豫地开口:“阿浩你讨厌我的做法吗?”
陆浩诧异问:“怎么这么想?”
贺渊委屈道:“因为你都不说话。”
陆浩不甘地咬咬唇:“我只是觉得我无论说什么都没法帮上你,我不会讨厌你的,我在心疼你。”
“没关系的,我也没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