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温度依然很低,皑皑白雪导致出行困难,裴淮桉原以为原定于下午的葬礼会推迟,没想到如期举办。顾崎明的葬礼不对外公开举行,顾老爷与顾老夫人因身体原因未能到场,所以现场只有裴淮桉与顾柏明两位家属。
顾崎明生前倚靠弟弟而活,死后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财产,理所当然地,弟弟顾柏明为他料理后事。
顾柏明站在前面,裴淮桉站在他身后,细细地打量他的表情,没有高兴,却也不悲伤,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裴淮桉可以理解这种无动于衷,因为当他听到顾崎明死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冷血的窃喜——我解脱了。
小易说:“昨天深夜,顾崎明被发现死于满春馆,死亡原因是吸食召天剂过量。”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裴淮桉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顾崎明......就这样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直到亲眼见到顾崎明遗像,他才终于相信,顾崎明这个罄竹难书的恶魔真的死了。
顾崎明毫无征兆地死去,令裴淮桉伤感地想:生生死死,明天与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到来。但他将永远记住顾崎明,记住对他的恨意,记住他将耳光扇在他脸上,咬伤他后颈,打他的可憎模样,记住顾崎明并不觉得抱歉的事。
闭上双眼仍能回忆起顾崎明的暴行,裴淮桉无法与对方和解,与没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人谈和解简直是天方夜谭,以至于在顾崎明面前,他无法做一个有人性与良知的人。
他终于解脱了,裴妮也解脱了,丈夫突然去世,他应该痛哭流涕,可是内心的情绪却被前所未有的解脱感与轻松感取代。
裴淮桉看一眼放在中央的顾崎明的遗照,继而又去观察顾柏明的神情,他们都没有哭。
葬礼过程十分简单,仪式结束后,灵柩就被送去火葬场火化。
裴淮桉与顾柏明走出门口,手刚牵上,他的通讯器响了,来电者居然是辛正,他勒令裴淮桉立即回去见他,语气气急败坏。
裴淮桉一点不觉得意外,随着顾崎明的去世,他们的婚姻关系也会解除,虽说顾崎明无权无势,却可以在生意上为辛正卖面子,但如今事发突然,辛正肯定慌了阵脚。
“怎么了?”顾柏明见他面有难色,握住手的力道紧了紧。
裴淮桉收敛表情,说:“我爸让我回家一趟,他应该要跟我说顾崎明的事,毕竟我们两家是联姻。”
“不必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好。”顾柏明说,顿了顿,又说道:“我送你。”
“嗯。”
裴淮桉靠窗而坐,挡风玻璃覆盖了一层雾气,看上去冰冰凉凉,他伸入口袋把翡翠宝石戒指握入掌中,有些惆怅地把头枕在顾柏明肩膀上,引得对方侧过脸。
“难过?”
裴淮桉双目低垂,视线落在口袋上,“难过?我与顾崎明之间没有感情,自然不会为他伤心,只是他死得突然,我还没缓过神。”话锋一转,他问顾柏明:“顾上将,对于昨晚,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闻言,顾柏明坐直了身体,在裴淮桉看不到的角度,脸上的尴尬神色转瞬即逝,生硬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裴淮桉倒不是为让破浪的事情寻求一个解释,他从兜里拿出那枚顾柏明相当熟悉的翡翠宝石戒指,问道:“你为什么把它戴在我手上?”
今早起床,裴淮桉发现手上被戴上一枚属于顾柏明的戒指,戒指戴在中指只有一个意思,他希望不是自己会错意。
顾柏明沉默半晌,说:“它很适合你。”
“适合?”
“你戴,好看。”
“真的?”
“嗯。”
“好吧。”裴淮桉小声说,表情透出些许失望,转念一想,也对,婚戒都是成对,哪有人会拿一枚戒指求婚?不合常理。
裴淮桉回到辛家,径直往书房走,裴妮在门口拦住他,脸上写满了担忧,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要是有危险,你就大喊一声,我第一时间冲进去。”
裴淮桉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让她放心。
裴妮眼看裴淮桉进入书房,冰冷的手紧握起来,好像攥紧了痛苦。
她的儿子命运多舛,事业不顺利,好不容易两人的生活顺心一些,随即被变故踹回苦海。怎能不恨?那颗痛恨辛正的心啊,恨意如同藤蔓肆意蔓延。
小贾、小易随顾柏明回顾家,在书房准备讨论作战方案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据他们所知,这是顾老爷和老夫人联系外界的唯一方式,只见顾上将犹豫一瞬,拿起话筒接听,这时小易才注意到,他随身携带的翡翠宝石戒指不见了。
这台电话的质量很差,对方的音量又非常大,所以小贾听完了一整段对话。
“一定是你干的!一定是你!顾柏明,你真是狠毒,你还我儿子!”顾老夫人十分激动地喊道,小贾甚至已经想象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如果是来发泄情绪的,你不必再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