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国际交流。
陪同翻译的不止有翻译所的人,还有帝都外国语大学学法语和阿拉伯语的学生。
钱莉本意是让手底下带的几个学生去锻炼一下,虽说进翻译所半年不到,但一个简单的非正式同传应该不成问题。
沈蔻跟着的是一个略显老成的德国学者,毛发浓密,胡子被特意修剪整理成微翘的形状。
长相有点儿喜感,她主动对上他的眼睛,试图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可学者却用余光打量着她,瞧着沈蔻沉着一张怏怏病色的脸,气色不好也没有用妆容遮掩,心里也就自然而然便感受到怠慢,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沈蔻笑容有些僵硬,只得继续努力保持着得体的面容。
交流的主题是文学历史方面,她对这一块了解不深,可偏偏自己遇上的这个德国人还有一抹浓重口音,说起话来语速快得不行,好多德语本土的俚语和谚语沈蔻几乎没有听过。
每时每刻都要提着十二分的心,她脑袋和脚步沉得不行,语速也渐渐有些跟不上来,体力不断消耗着,她觉得说话都有点儿费力了。
强撑了半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本想半途出去找个药店买药,可那位德国学者不知是真的突然寻到了一位观点一致的挚友还是想故意刁难她,直接占用她额外的时间,要她继续跟着陪同翻译。
沈蔻没有办法,她只简单地问工作人员要了个一次性的杯子接了热水,在歇脚的片刻时间里,蹲在地上一边吹气一边小口的往喉咙里咽。
喝完水,也没来得及去吃中饭,拿着纸笔继续跟在那位学者后面。
她脚步虚浮,又在不停地用脑,说出来的话也更加微弱无力。
话题谈至更深入的文学领域,很多文艺的诗歌句子,沈蔻都无法准确翻译,一连几句话砸下来,她嘴完全跟不上脑子,往往在心里还不确定时就匆忙脱口而出,而这样的结果也是话语口译到一半就卡住了。
陪同翻译最忌讳强翻和卡壳。
沈蔻被几句话全然搞懵了,也许还有发烧和思绪混沌的原因,她脑子里一下空白,一时间什么用词和语法全然想不起来。
这般尴尬的处境,等着听她翻译的人也不由直直把视线投在她身上,等待她翻译后文。
那个德国学者脸一下子就冷了,也懒得再重复一遍,他今天忍了一天,心里也因为翻译所给他派了一个资质不够的翻译而不停冒火。
他声音粗犷,直接厉声质问她的翻译技能是不是滥竽充数,或是轻视来访的德国团队,并且把对方不赞同自己某些观点的原因归结在沈蔻的翻译问题上。
沈蔻身体晃了一下,往后踉跄几步才得已站稳。
周遭的目光因为他稍大声音接连看过来,一时间,大厅里也安静了。
沈蔻感受到无所遁形的羞恼感,她哪样不占理,稍稍低头,声音很弱地给德国学者道了个歉,并且表示希望他能把原句再说一遍,自己可以继续为他翻译。
学者直言不接受,直接找到了领队的钱教授,要求把沈蔻给换掉。
钱莉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沈蔻,也不由微微皱眉。
公开场合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摆手让她去休息室里待着。
沈蔻脊背微微躬着,她眉头因为发烧的难受而蹙起,僵硬又失望地点了点头,在其他学生的目光下一步一踱地往休息室去。
50. 第 50 章 我来看你好不好?……
交流会结束后已经接近傍晚, 再跟着团队坐车回学校,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钱莉收了所有人的翻译稿纸留作备份,再交带几句临近期末的事, 就挥手让大家散了。
沈蔻跟着把自己那几张不成样子的手稿递过去,钱莉瞥了一眼,没作多余评价, 只道:“沈蔻,你留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声,脚步有点儿虚, 整个人半靠着一旁的路灯,她眨了一下眼, 很轻地点头:“嗯。”
眼神几乎是瞬间就低沉下去, 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位导师要求严格, 今天也的确是她没有做好。
毕竟中途被临时喊停换人,对翻译这一行来说, 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就算她想以身体不好做推脱的借口,可历来也不乏带病上阵的翻译前辈, 而且,也确实是她听不懂在先。
冬夜的校门口冷得很,这一片地域开阔, 又是南北向的道路,实在是个寒冷的风口。
她把羽绒服的领子竖起来,连衣帽也带上, 整个人打着哆嗦。
头疼的很,嗓子倒没早上那么难受了,应该低烧的缘故,整个人像是撑着的骨架一样。
钱莉把手中的文稿叠起来拿在手里, 她还得回一趟办公室,便开口要沈蔻跟着来。
这个点儿行政楼里还在的老师已经不多了,出了电梯,黑着的走廊声控灯“啪”地一下亮起,空荡荡的清冷感,她脖子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