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白浑身冷汗地惊醒。
——又做了有关那晚的噩梦。
梦见自己把安泽割喉,梦见唐声被温子舒刺穿心脏,梦见方扬对温子舒举起手枪,也梦见警察们蜂拥而至将他们包围。
那后来发生的事,成了林白梦魇中最痛苦的部分。
方扬带着一队警员想要制服温子舒,却倏地被另一队警员拦下去路,双方吵嚷推搡,竟这么在雨中拳脚相向,附近看热闹的学生鼓掌起哄,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迫感。
警员反水是方扬未曾料到的突发事件,但所幸连程和千炜反应足够迅速。略懂急救知识的连程暂时守住唐声,而千炜则悄无声息地在混乱之中绕到温子舒侧后方。
可就在他想要偷袭之时,平地轰然炸开一声枪响。
准备偷袭的人影在扑出去的瞬间猛然抽搐一下,狼狈翻滚着跌进灌木丛。不远处的方扬迅速循声朝打冷枪的地方射出一枪,却只将几片树叶打落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像是在林白眼前播放了一连串惊悚的慢镜头,在极度的混乱之中,他附近反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最安全最宁静的空间——这让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大吼。
“你要干什么!”
被呼唤的主人公带着深不可测的淡笑,迈着悠闲等距的步子走向他即将崩溃的猎物,草腥味、血腥味、兰香味扑面而来,充满林白的鼻腔。
好像自己整个被温子舒包围了一般。
林白不堪重负地往后退了半步,可他拼尽全身力气也只能挪动那半步——今晚以来的所有恐惧都定格在温子舒温润的笑意之中,叫他再也没办法逃出桎梏。
雨水有些大了,温子舒不得不有些惋惜地摘下眼镜,形容优雅地收在襟前。
他笑着说:“别怕,我只是有些生气。”
-
思绪回笼,林白猛地打了个寒颤。
再后来,他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就是在这里。
密密麻麻的黑暗充斥这个房间,不见一丝光亮。林白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那场混乱之后,他好像突然开始惧怕黑暗,于是撕心裂肺地尖叫哭闹,却不敢触碰周围分毫。
哭累了闹累了,林白再次睡去,第二次醒来、第三次醒来……他慢慢地知道,这样无边的黑暗,就是最珍贵的现实。
这应该是他第五次醒来。
只不过,这次有了变化。
林白试探着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一侧,有硅胶材质的遮罩服帖在他眼上,他意识到这密不透光的眼罩外面应该就是光明的世界,可想要抬手取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两手都被反缚身后,丝毫动弹不得。
两手被缚,林白本能地想要舒展双腿,两只脚腕上倒是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只不过右腿腿根处却被束着一圈皮质的缚带,稍一动作,就能听见沉重的锁链声音。
——这锁链,连着自己的右腿腿根?
林白忍不住想要去蹭那条缚带,可那东西勒得太过靠上,几乎紧紧卡在他腿根的位置,单用另一条腿根本蹭不到那条缚带。
一声突兀的闷笑从旁侧传来。
林白顿时停止自己狼狈的行为,警惕却茫然地转向声音来源处。
声音不再响起,却有温凉的东西轻轻碰到他赤裸的大腿,林白条件反射地瑟缩起身体,却听闻一阵扯锁链的金属声——紧接着,自己的右腿被强硬地拉过去,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一只温凉的手在缚带上来回抚摸。
“这条项圈很好看,本来想戴在你脖子上的。”熟悉的温和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笑意,“但是,比起狗,我更喜欢让你当个人……至少在我这里。”
“你是不是疯了。”林白久未使用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酸涩的颤抖,“我好像从没认识过你,温子舒。”
“那么,我可以为你重新进行自我介绍。”朗润如玉的嗓音笑得十分好听,“你好,我叫温子舒,你亲自选择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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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个小时内,温子舒用shi热的毛巾为他擦拭了全身,又附赠了一套仔仔细细的全身按摩,林白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便一声不吭地接受他的摆弄。
干净了也舒服了,肚子就知道饿了。
林白歪在枕头上听着温子舒涮毛巾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中间,忽地夹杂了咕咕两声。
涮毛巾的声音停了下来。
“好像饿了。”温子舒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呢喃,又像是专门询问林白,“吃点什么好呢。”
“……”林白不想跟他搭话,可脑袋扭去一边,半晌又别别扭扭地转回来,生硬地小声说,“番茄蛋花汤。”
那是温子舒为他做的第一道汤,虽然比不得山珍海味,却将林白从炼狱中拖回人间。
温子舒显然也知道这道汤的意义,但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用温柔至极的话语撇去林白的所有美好幻想:“决定吃什么的人,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