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清瘦苍白,大寒冬,衣裳却那么单薄。他刚才看了,那十指上都有红通的冻疮印,可怜见的。
他也是为人父的,见不得这辛酸样。
生意人也最忌讳心软。
掌柜摇摇头,面有难色道,“柳姑娘,这字画我就给你买下了。一两银子不多,你也是宁先生举荐的客人,只不过……我们这是书铺,通常是卖书不借书的,你看以后……”
柳织书唇上白了白,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多谢江老板这几日的照顾。”
柳织书将字画放在柜上,收了一两银子,颔首道了谢,转身出了书铺。
外头下着雪。
行人夹袄匆匆而过。
柳织书面上微凉,袖中的银两硌得疼。寒风吹得薄袖参差飞扬,柳织书找了个避风的屋檐角,缓缓蹲下来休息。
柳织书也是近几日收拾包袱才发现,包袱里的袄衣棉服,都被人用刀子划破刮乱了口子,银两比未出府时清点的时候少了一半。而侯爷赐的古玩珍宝因为藏于夹层里,所以免受了一难。
可能是出府时蔡嬷嬷所做,也可能是遭了窃贼吧。
是谁所为现在都不重要了。
只是日子似乎有点难了。
柳织书缓缓神,站起身来回客栈。
*
江行书铺。
掌柜端详着柳织书的字画,摇摇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学徒:“师傅,就算柳姑娘每次来只是用借的,好歹也是付了钱的,你怎么就这样把人赶走了。”
掌柜收起字画,“你懂什么,咱们又不是做慈善的。这种事,一次就好!不能姑息!”
学徒嘀咕:“柳姑娘每次还的书都是完完整整的,又没有延期过……你就是听了昨日那个客人的话,才要把人赶走的吧……看你怎么跟宁太傅交代……”
“你这孩子!别乱说!”掌柜抬手作势要揍人,“……好歹我也是给她一两银子的了!不许再提此事了!”
学徒喏喏闭了嘴,但还是拿过柳织书的字画,趁掌柜不注意摆挂在了店里。
*
日暮。
一身便服的男子轻装而来,背手踏进殿里,俊朗面容自带三分威严。
“江老板,今日出什么新货没?”
“周大人!”掌柜喜道,“大人来得及时,刚进了话册,和南段坊的探案典故,新作!我特地给您留了几本。”
男子微颔首,“行!拿来我看看!”
“好嘞!您稍等。”
掌柜一溜烟奔进里屋。
周泊淮背手如往常一样逛着书铺内。
作为长安衙门的大人,申案理案结束,周泊淮总会逛逛长安的书铺,物色中意的书册,了慰放松下心绪。
掌柜到了里屋取书。
学徒紧跟慢跟地伺候周大人左右。
“好字!”
周泊淮在一幅字画面前停下,月牙眼弯了弯,清风朗袖间,唇上扬起一个弧度,“这字画何人所出?我买了!”
学徒的嘴张了张,眼不断往里屋看,搔首不安,“这……这个嘛……( ?° ?? ?°)?轻( ?° ?? ?°)?吻(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掌柜抱着一沓书册出来。
见周泊淮停在一幅字画前,眉开眼笑地走过去,“周大人简直慧眼识珠,这幅画可是千金难求……”
掌柜的话在看到柳织书的字画时,戛然而止。
周泊淮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确实是千金难求的佳作。有灵气!”
掌柜支支吾吾:“……是,是……”
周泊淮:“江老板多少银子肯割爱?”
掌柜不安:“这,这……这……”
周泊淮:“二十两!”
掌柜:“好嘞!这幅字画归周大人您嘞!”
学徒:“……”
*
天暗下。
夜色昏沉。
掌柜在柜台拨算着算盘。
学徒清扫着书铺。
裹着浓寂夜色,一人从外踏进书铺。
抖了抖肩上雪,桃花眼里含笑蕴蕴,“江老板。”
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
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东西呢?”来人扫视了书铺屋子一圈。
江掌柜的笑容凝固,“什么东西?您只让我把她赶走,没让我让她留东西呀?”
来人折扇撑开,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我听说,她不是留了幅字画在你铺里?字画呢?”
掌柜面色一白,强撑着笑,“您说笑了,这是听谁说的……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