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小季跌坐回黑暗里。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江临心底的嘶吼。
那些尖叫在黑暗里起起伏伏,就像带着利刺的漂亮荆棘,稍微一碰就要流血。
他看见他看起来平静的心底流出的黑色恶意,他们就像臃肿的飞蛾,鳞片鲜艳而美丽,从江临试图掩埋自己的茧中滋生。
因为那个懦夫承受不住自己亲人关切的眼神,也承受不住这个懦弱又yIn荡的自己,为了寻求可怜的解脱,反倒埋怨起自己的亲人来。
他们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真可怕,真恶心。
小季憎恶地退后一步。
我才不要是江临。我怎么会是他呢?他神经质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啃噬自己的指甲。大概是他无心之下啃得太深,甚至能看见里面粉白的rou,再咬下去要出血了。硬质的角质层十分扎嘴,他恶心地把他们都吐出来,吐到手上,却变成了飞蛾的鳞片。
如果他是江临,他要怎么样面对程哥呢?那个人可太对不起允允了。
而且,程哥还会要他吗,还是会直接把他丢出去?
他拒绝承认自己和那个人的联系。
可他刚刚被鳞片划伤的口腔却剧烈地不适起来。好像是鳞片上的细粉被他无意间吞咽进了嗓子里,嗓子卡得难受,就像吞下了一团飞絮,又被紧紧得卡住了脖子,窒息感逐渐淹没了他,他抬手一摸自己的脖子,惊惧地发现,那里多了一根项圈。
铁质的,坚硬的项圈,死死的锢在他脖子上。后面还连着一根锁链。
这根项圈让他无端生出许多恐惧,他伸手去试图把它抠下来。可那项圈越收越紧,似乎有人从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脖子。
他恐惧地向身后望去,那里黑漆漆的一片。然而锁链上的力骤然收紧。他被倒拖进了黑暗里。
不知道被拖了多远,路面越发滚烫,把他的后背烫得好疼。他惊惧地试图去抓挠脖子上的项圈,那项圈越收越紧,顺着束缚的铁链往上看,他在沉沉的黑雾中,却看不清了身后那人的脸。
身体一轻,小季被捆住脖子吊了起来。
脖子要被卡断了,他在半空中挣扎,在缺氧的痛苦中,他吃力地往下望,下面是一片翻滚的火海。
熊熊燃烧的火焰叫他一度看得呆了。
这样炽烈的火焰,江临也曾被烧毁在里面么?
火焰里闹哄哄的,细听来好像是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按着他的头想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告诉他,就这样糊弄过去吧,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什么木材才引燃的这堆火,他闻见了一阵十分刺鼻的香味,酸酸涩涩的,还参杂着一丝丝甘甜,就像是小时候玻璃罐子里的酸梅。酸梅是妈妈从小最喜欢的零食,爸爸总会给她买回来,放在家里的餐桌上。有时候他也会去偷吃一点,那酸甜的味道就和如今的一模一样。
这个味道从火焰里散发出来,逐渐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曾经本能被这个味道吸引,却并不明白它的意义。如今他想起来了,这个味道便带回了他的恐惧。
他抱着脑袋,试图通过不去呼吸来避开它的sao扰。
他后颈的梅子香气,出现往往伴随着针眼,锋利的刀子,手术台和甜腻得叫人发昏的陌生Omega信息素。他们都很讨厌那个味道,但他的身体十分的不听话。即使是移植了新的腺体,或者不断被Alpha标记,这讨厌的梅香还是会过段时间就冒出来。就像驱逐不散的Yin魂。
而现在浑身的梅子味让他十分暴躁,小季在炽烈的火焰上疯狂挣扎着,手指在项圈上抠出血痕,甚至想去咬那个项圈。
火焰烤得他口干舌燥,他就像沙漠中缺水的行者,背包里找不到一滴甘霖。
极度干渴的人,任何一点水都会让他疯狂。
在小季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程允一直守在小季的床前。
陆砚秋来看过一次,只陪了一会儿就被叫走了。
程允的组长也来过,是来问之前交代的事,也就是去帝国接人的任务。那位Beta 姑娘向他们发出了求援,还带着重要的情报。之前程允也一直在准备任务的事,没想到小季前几天突然出了问题。
事实上,也许不能算是“突然”。
在他流鼻血昏迷前的几天,程允便觉出他有些不对劲。他察觉出了他努力隐藏在表面之下焦虑不安,却因为事务繁忙一直忽略了。谁曾想竟然真的出了事。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感觉并不好,总让他回忆起当年在研究所的那些事情。
硬要算起来,从他和江临分开后,不,甚至分开之前,有些事情就已经露出了隐隐绰绰的一角。在他还和他的好哥哥住在一起的时候,江临就时常被带出去,每次都回来的很晚,十分疲惫的样子。甚至包括之后,当时他难道没有看出江临身上的异样吗?他自问未必。但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