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夜。
大梁国已然有了亡国之兆,平民百姓的日子却还一样过。
金州的ji馆杏红楼,也依旧是夜夜笙歌,子夜时分,灯火通明,丝竹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ji馆阁楼中,阿承从梦中惊醒,母亲却不在身边。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楼下的喧闹声隔着楼板,听起来飘渺遥远,房间里却伸手不见五指,阿承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光着脚,不顾母亲入夜不得出房间的叮嘱,推开门,想要找自己的母亲。
他推开了许多扇门,被搅了兴致的宾客或打或骂,老鸨在后头追赶着,在被老鸨逮住前,阿承见到了母亲。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母亲浑身一丝不挂,被一个浑身肥rou的油腻男人压在身下,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叫声。
母亲也见到了他,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被老鸨逮住的下场自然是一顿打,阿承却没有发现,在自己挨打的同时,几道充满yIn欲的目光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次日,他与母亲相对无言,直到傍晚,母亲出门不久后,老鸨上来找他,说母亲有事找他。
阿承稀里糊涂的便跟着老鸨走了,老鸨一路引他进了一个房间,与他和母亲居住的陋室不同,这个房间被装饰的金碧辉煌,满室馨香,炭炉烘的人从头暖到脚。
“你在这里先等着,你阿娘一会儿就来。“老鸨留下这样的话语后便离开了,阿承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心中疑虑大作,拍门道:“阿娘在哪里?快放我出去!“
屋内的屏风后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阿承的背道:“小兄弟要去哪里?“阿承转过头,那男人却用一张帕子掩住了他的口鼻,一股腻人的甜香袭来,阿承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下身的疼痛也一同苏醒。
“这是庄相国的孩子!你竟敢……”母亲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庄相国光是妾室都有十几房,哪儿顾得上这孽种!你写了也有十几封信了,连个铜板都没拿到。趁现在他还能卖几个钱,赶紧把你自己赎身钱赚出来才要紧!”老鸨咄咄逼人的回答道。
门外是良久的沉默,老鸨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我实话告诉你,你如今是不值钱了,若不是看你儿子招人喜欢,杏红楼早容不下你了!如今给你两条路走,一条路是你留下来,舒舒服服的看着你儿子赚钱回来,要么你就带着这孽种滚出去!”
“妈妈……你也知道我自幼便被卖了进来,身无所长,这要是出去了,该怎么活啊!”
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的寒意与疼痛,把那些岁月烙印在阿承的心底。
母亲没有走,默许了老鸨每次上来带阿承离开。阿承被送回来时,母亲也不出声,给他下一碗阳春面,鸡蛋煎的嫩嫩的,滴了香油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上。
阿承总是疼的坐不下来,就站着吃面,面很香,可惜平时吃不到。
庄承已经忘记这些事情很久了,他屠了金州城,纵火烧了杏红楼以后就不再回想那段日子。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江殷,他又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些岁月。
他数不清自己呼唤了多少遍江殷的姓名,江殷却犹如一个木偶一般毫无反应。庄承一件件的取下江殷身上的束具,镣铐,项圈,口枷,假阳具……丢在床边积了一堆。他为江殷穿上衣服,好像只要把他装扮成曾经的样子,那个只对自己言笑晏晏的江殷就会回到这个毫无灵魂的身体里。
庄承的手触碰到江殷的身体时,他突然感受到江殷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那是因为恐惧,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本能的抵御着来自庄承的触碰,却被常年的折磨压抑到逆来顺受。
他们曾经有机会的,庄承怔怔地想。即便如今贵为天下至尊,那个冬夜,杏红楼中无助的少年阿承却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见过太子。”
“免礼,你是庄相家的吧?”
“回太子,是。“
“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如此拘谨。你倒与你的兄弟很不一样,能否留下来同我下盘棋?“
“庄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