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香囊在手,宋任枝轻易便获得了吞红的配合。
吞红从笼子里爬出来,极依恋地靠在他怀里,贪婪地嗅着香囊的味道。宋任枝为他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便拿起剪子准备Cao作。剪子锋利,宋任枝怕伤到吞红,不敢直接动刀,便先用手指去摸吞红眼睛,试探着看他有什么反应。
吞红不舒服地蹙起了眉,却没有挣扎,只是慢慢转过头,将脸藏进宋任枝怀里,鸵鸟似的躲了起来。
宋任枝于是把他的脸掰回来,又继续摸他的眼睛。
吞红惨遭sao扰,又想躲,宋任枝便又轻轻地将他的脸掰回来。两人拉锯着,掰来掰去,终于是吞红先放弃了。他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窝在宋任枝怀里不再动,随便他摸去了。
宋任枝这才拿起小剪子,飞快地剪掉了吞红右边眼睛上的线。吞红极惊讶地坐了起来,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隙,立刻便被刺眼的日光晃出了泪水。这光亮让他吓坏了,他哀嚎一声,捂着眼睛便钻回了挂着黑布的狗笼,怎么哄都不肯出来了。
宋任枝知道吞红这眼睛许久不见光,是断然不能一下暴露在外头的。他已备好了一块黑色的绸布,叠成条放在了一边,只是还没来得及使用。此时也只能将绸布送进狗笼,隔着笼子给吞红蒙上眼睛。
吞红闻着他手上香气,还是任由他动作,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踏出笼子一步。
宋任枝无法,也不敢隔着笼子剪线,只得将这事情暂时搁置,先由他去了。
整个下午,吞红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到了傍晚时分,院子里便下起了雨。宋任枝离开吞红以后,便去了书房里整理药方,听见雨声才抬起头,连忙去看天井里的吞红。这一看才发现总管挑选的位置确实不错,阔大的芭蕉叶子恰好遮挡住了狗笼,即便下雨也淋不到半点。
宋任枝望着裹在毯子里的吞红,一时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他。
讨他回来是一时冲动,不忍见他活活溺死在水缸里。可要说已经预备了如何对他负责,宋任枝也是没有想好的。拿吞红当一条狗好好养着,自然不是问题,可他虽然行为举止像极了狗,却到底是个英武男人。宋任枝冷静下来,并不多么喜欢,反倒觉得毛骨悚然。
吞红在笼子里逐渐发抖。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宋任枝披着鹤氅站在廊下,也感到了秋雨带来的逼人寒意。天气如此之冷,放吞红在院子里过夜,多少是虐待。但总管又说他怕生,到了这新地方,一时半会儿不该挪动笼子。
两相为难,宋任枝只能又吩咐掌院,取一只小炭盆悬在狗笼旁边巧妙位置,既要能够暖到吞红,又让他不至于胡乱碰到,不小心烫伤自己。
掌院领着一众侍人,在宋任枝的指挥下比划了半天,总算将炭盆挂到了合适位置。吞红终于不再发抖。天色彻底暗下去,院子里又渐渐飘起药香。不多时便有小侍捧来煎好的汤药,请宋任枝趁热饮了。
年初宋任枝曾与云宓一道,因为师门的旧仇怨,挑了北邙山上的彼岸山庄。彼岸山庄实力不菲,虽然最终覆灭,在那殊死一战中,宋任枝却也受了重伤。他昏迷不醒地被人抬回来,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春暮才忽而有所好转。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到今天好了七七八八,却到底伤了元气。宋任枝时而Jing力不济,喝了汤药便有了困意,只是还担心吞红。不过,当他再去看吞红的时候,却见吞红嗅着药香,已然钻进毯子里安稳睡了。
宋任枝放下心来,便也进屋安歇了。
谁料躺在床上,宋任枝却又睡不着了。白日里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上演。一会儿是从屋后爬出来的“狗”,一会儿是从前那影卫云癸,一会儿又是当年那对兄妹中的哥哥。前后对比惨烈异常,教谁见了都要扼腕叹息。
宋任枝望着床顶,只能宽慰自己,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毕竟萍水相逢,他为吞红做不了太多。
从前他们兄妹要去云宓那里,宋任枝略劝过两句,说那断然不是一个好去处,吞红却没有听。不听便罢了,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虽然可怜,多少也算是自作自受。他救下他一条性命,已是仁至义尽……
这样想着,宋任枝稍安下心来,多少睡了一会儿,半夜时分却又被雨声惊醒。
雨一直在下,隐约响起几声闷雷。宋任枝再睡不着,躺着又烦闷,便披衣起来散步。他走到廊下,忍不住去看吞红,这才诧异地发现,吞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爬出了笼子,裹着半shi的被子卧在走廊里,一下下地又打着哆嗦。
宋任枝连忙赶过去,却见小炭盆里的火早已经熄了,再没一点温度,狗笼周围冷得像个冰窟。四周的房屋底下埋了地龙,暗道里烧着火,比天井暖和许多。吞红项圈上的链子不够长,进不了屋子,便只能偎在走廊里,贴着地面蹭那一点微薄的暖意。
宋任枝瞧见了,只觉得大为不忍。他顾不上许多,解开吞红项上锁链,将他引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吞红冻得不行才爬出笼子,进屋暖了身体,便又开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