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当真也能拥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许是酒劲上了头,李玉笙步伐虚空,吃力的走着,周围路过的光景无心留恋,目光远远望去也只觉被什么遮挡而模糊不清,心中的惆怅更是愈加膨胀,涨堵着,叫他不禁泛起酸涩。
周边是万家灯火,青瓦白墙里尽显人间热闹常态,唯独他孤身一人,沾染一身寒意后回到住处见到的也只是死寂与黑暗。
他也不过常人,渴望有人点着一盏烛火待他归家。可现今这般的他当真拥有也无妨吗?
远处山间的微亮渐渐暗下,夕晖余尽,暮色正悄然接至。
李玉笙无奈的笑了笑,却在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房屋时愣住了片刻,那微醺的酒意跟着消去大半。
那本该暗着的房屋正点着烛火,明亮的好似透过窗棂都还能看见在灯盏里摇晃着的火焰。那屋前站着一个人,李玉笙还未看清那人面容就已觉眼眶一酸,有什么在胸中翻滚搅动着,呼之欲出。
那人身形笔直修长,青丝被随意挽起置于身后,有微风掠过时会与那一身青色长袍相离相近。负手而立,侧身看着远方,好似在观景,又好似在等着谁靠近。
李玉笙还未走近便引起那人注意。
那人见到他时先是一愣,而后禁不住的笑了起来。李玉笙听不清他讲了些什么,他只觉原先醒去的醉意又涌了上来,让他不受控制的向那人倾倒去,等被意料之中的接住纳入怀中时又觉耳边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进,全身晕晕沉沉,难受至极。
可内心却一片平静地抓着那人衣物不愿松开,索性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那人胸前,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清香淡雅却又比上好佳酿要醉人心神。
昏沉的脑中又复想起那些问题来:他当真能拥有吗?一盏为他留的灯火,一个能容他沉沦的热怀。
“……先生你怎的喝酒了?我扶你进去”
耳边渐渐能听清那人慌张的声音,可他不愿回应,怕一开口便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暮夜将至,晚莺归巢,寒风掠过两人,那些书中所写的凄凉景物好似皆在身侧展现,可李玉笙却觉与自己毫无瓜葛,因为那环抱着的人与温度皆让他觉暖的异常。
这个人他该信吗?
若是换了以前他决然不敢信会有人将他置在心尖对待,可如今却有一人在茫茫人海中寻过他三年——许是年纪大了,过于渴求而忘却了那些隔阂与难过,可那些毕竟逝去,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温度才是真实的,是他或许能拥有的。
杜俞楠觉手袖上的衣料被紧抓着,有些喜悦又有些无奈地笑着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怀里不知清醒与否的人身形动了动,杜俞楠原以为他会松手转身离开,却见他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要动弹之意。
内心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按耐着狂动的心跳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入屋内,见他依旧紧贴着自己不愿离开却忽的闪过担忧,先前的喜悦也逐渐冷去,迟疑一番儿满是谨慎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可是遇上烦心事?”不然怎会在一再拒绝后又如此主动,这反常自然让他欣喜之余觉惊愕与不安。
那人小心翼翼模样叫李玉笙觉得好笑,可心中却一片暖意与感动,张口满是慵懒眷恋之意:“我说我未有烦心事,你可信?”
“那你怎……怎这般作为,难不成是存心要我误会,好拿来嘲笑不成?”
李玉笙一愣,不觉发着笑:“……那烦请杜大人切勿当成误会,可好?”李玉笙笑着,意识微醺,终于抬头看他,在见到他眼神躲闪,面容红热时不由得笑得更深,伸手去摸那脱去稚气后尽显成熟的脸,又笑道:“杜大人,你先前所说成家立业可还做数?”
李玉笙身形一抖,缓缓苏醒。后颈酸麻不堪,他后知后觉原来不过一场大梦。那梦中场景过于真实,让他险些以为听到了那人回应。
“先生真是嗜睡,天都亮了才醒来”
头顶传来的声音宛若惊雷,震得李玉笙浑身一僵,头皮发麻,紧接着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击着他,心跳似是要跳出肤rou,胸膛剧烈起伏着,叫他险些喘不过气。也是缓了许久才终于看清脸上悬挂着的满是笑意的脸是谁。
他……他怎……
再看周身,自己分明是在行走着的马车里,此刻正躺着头枕那人腿上。
杜俞楠眉眼含笑地看着他,青丝垂落肩颈,美不胜收,“两日不见,先生就已认不出我?还是说……先生不满于我将你虏获至此,还强迫你与我一同回去见母亲?”
李玉笙听着早已无心关切其他,脑中闪过许多却无一例外皆是这人——他这然然一生与他有关的光景不是最多的,却是叫他最深刻最难以忘怀的。
李玉笙眼眶shi热着看了他许久,最后终于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伸手揽过那人脖颈,弓起腰身与他唇齿纠缠。
若说前三十年他无欲无求浑浑噩噩一晃就过完了,那余下的岁月流光……他也希望有人能知暖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