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再次掩上,周遭顿时一片漆黑。寂静之中,机括挺动的声响异常清晰,被锁在木马上的少年耐不住疼痛,哭得凄惨无比。良久,墙角铁笼内传来喟叹,少年宛转如莺的嗓音在暗室中响起:“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哭,回头弄坏了嗓子,他们就会把一大堆药往你喉咙里面捅,生疼生疼的,跟烙铁似。你若不想遭那份儿罪,就别嚎了。”
木马上的少年闻言,果然安静了许多,凄惨的哭喊转变为压抑的啜泣,更为哀戚可怜。须臾,笼内又传出另一人的声音:“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若是后面太紧,真去开苞的时候会疼得想死,提前松松也好。”
“呜……嗯……”
“实在难受的时候啊,就想点高兴的事儿,或者试着困觉,好歹能少疼一会子。”
“我……呜呜……我想我娘亲……想我爹爹……”
“唉,真羡慕你还有爹娘可以想。我从小被班主打到这么大,给师傅当牛做马,结果却只值二两……”
“行啦。”第四名少年不耐烦地道:“不就是你那点儿破事吗,都讲千八百遍了,我听着都烦,你还说不腻?”
“你听腻了,别人兴许乐意听呢!一天天过得这么憋屈,不唠几句怎么活?再说,那儿还有人没听过呢!”
“你说……他?”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对面望去,只见一双清明眸子于黑暗中闪动,似在认真倾听。
“原来你还醒着,太好了。他们给你弄的药挺疼的吧?多跟我们聊聊天,身上就没那么疼了。”
“你傻啊?他现在根本没法说话。”
对面传来几声锁链碰撞的响动,似是在回应。
“也是……那等你能说话了,咱们再聊!今儿先听我讲啊。六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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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了。
孟纯彦被胃中绞痛迫醒时,正好看到几缕朝阳自缝隙处涌入,在暗室内洒下碎金般的光辉。从昏迷中恢复之后,他便一直默默地数着日子,也观察着内宦们进出的规律,不让自己过得浑浑噩噩。每日午后,众内宦会把四名少年带出去“遛弯儿”,让他们在庭院里以最屈辱的姿态膝行,稍有不满就大加鞭笞,还要用极为肮脏的字眼辱骂,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另有几个内宦留在屋里给孟纯彦换药,不时在他私处玩弄几下,甚至将手指探入密蕊里抽插搅动,对孟纯彦眸底刻骨的愤恨视若无睹……直到内宦们玩得尽兴了,四名少年才会被带回室内,逐个绑在刑架上清洗、敷药、灌食,最后锁回铁笼。待到全部折腾完,众内宦便将门一关,扬长而去,留下无边黑暗。笼内的少年们缓过几口气后,往往会低声聊天,以分散周身的疼痛。孟纯彦在旁静静地听着,一来二去的,也把四名少年的身世听了个大概:
最爱说话的少年名唤阿云,是个姓氏不详的孤儿,自幼在南曲班子里长大。因他男生女相,嗓音又如出谷黄莺般宛转,便跟着旦角学艺,一直练到十三岁,也算小有所成,正巧这个走南闯北的戏班子来到了京城,班主就让阿云扮上试试。谁知,一出《游园》还没唱完,台下就有人找到班主,打算出二两银子买下阿云。班主本欲再抬抬价,对方却说自己是何千岁的人,若敢不卖,就要整个戏班子的命。班主吓得磕头求饶,连忙撤了台子,把阿云往那人手中一推,捡起银子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当晚,阿云连扮相都没卸,就被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送上床塌蹂躏。他哭喊了整整一夜,也没换来半分怜悯,反而被关进铁笼,还塞了满喉的烈性药物,用来让那沙哑嗓音恢复如初。
常常反驳阿云的小萍也是风尘出身,其母名列娼籍,他便从小在青楼打杂,见惯了世间诸多肮脏。长到将近十四岁,鸨儿见小萍有几分姿色,便挂了牌子卖他初夜,结果直接被一帮番役赎走,送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小萍曾说,他在这里挨过的花样,竟比楼子里见过的更多,也更疯。
性格憨厚、惯会安慰人的少年叫谷满仓,是逃荒来的。河东连年旱蝗,颗粒无收,乡下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满仓跟随家人逃到京城投奔亲戚,却吃了个闭门羹。当时全家已经饿了好几天,满仓的父母没有办法,先卖了两个女儿,后来咬咬牙,把十三岁的小儿子也卖了,这才凑够继续逃荒的盘缠。据满仓说,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关着七八个人,后来陆续都死了,才添上这一批。每当讲到此处,满仓都会叹口气,嘟囔道:“应该也快轮到我了。”
年纪最小的男孩姓贺名双喜,京城人氏,还未满十二岁。双喜的父母经营一个小铺面,也算有点积蓄,他又生得聪明俊秀,深得长辈疼爱,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然而某日,祖母叫双喜去打酱油,他拎着小罐出门,刚走过两条街,便被人拿药迷晕,醒来后就在这里,每天挨打受骂,密xue更是被各种器具不停地扩张,疼得他快要把眼泪流干。夜深人静时,孟纯彦会听到双喜说几句梦话,无非是喊着爹娘,喊着阿婆,喊着疼……
若道当今天下如何民不聊生,于此四人经历中便可见一斑。
除了午后,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