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喜欢杀人啊?”
等答完了,才有些尴尬地意识到,身旁这人,似乎就很喜欢。
她微微垂了头,想就这样把这事揭过去。可偏偏李玄慈也不言语了,瞧不出表情,就这样淡淡地看向前方。
十六暗暗咽了口水,心里的直觉往脑门儿突突,若是就这样拖过去,定然会有后患,可她又不愿说谎,何况,她说谎也从来瞒不过李玄慈。
她磨蹭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心里的实话。
“我们道士是不好杀生,猪啊羊啊,都得等它临老自死,才能吃rou。”
“可我实在爱吃rou,无论念多少经,我还是爱吃rou。”
“你呢,你杀人是为何?”
她说得极小声,只有一点气音灌进人的耳朵,李玄慈听了也无甚反应,依然冷漠地望着前方。
他在打量着前面的身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地上那具尸体已经被他拆解得差不多了,一块块rou被吞噬殆尽。
啃完最后一口骨血,那个伏在上面的身影原本如犬狗一样弯曲的背脊,慢慢伸直了,就这样依靠双腿站了起来,冲着天上的凉月,颤栗着挺起了身躯,月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个近似于人的影子。
接着,那个人一样的身影,有些僵硬地朝林子那边走去,动作还有些迟缓,仿佛在揉碎冻僵的关节。
李玄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兀自站了起来,暴露在月光中。
铿的一声,是剑出鞘的金鸣之声。
这声音惊动了前面正要走开的身影,他回头,看到生得整齐又干净、穿着光鲜衣着的李玄慈,眼中涌出一股野兽的贪婪。
血rou,新鲜又高级的血rou。
没有犹豫哪怕一瞬,那人便弓起背,朝这边奔来,这次他没有再如之前那样,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行,而是靠两条腿飞快地袭来。
李玄慈看着他奔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便迎了上去。
他飞身一跃,点过身前的巨石,借力向前跳去,手上的剑如利刺的冰锥一样,直直向前面扑来的身影刺去。
却被那人张开的手爪紧紧抓住,尖利的指甲扣着剑身,划出极刺耳的声音。
李玄慈眼中却闪过杀戮的快感,横剑一挑,就直接用着冲撞的蛮力,生生将剑抽了出来,也将那人握着剑身的手从指节处直接划断,齐齐落下。
“不自量力。”
他嘴里吐出几个字,再次将剑提了起来。
对面那似人非人的身影嚎叫起来,被激怒到极点,痛苦反而更加刺激了贪欲,更加凶猛地扑了过来。
可惜都只是飞蛾扑火,李玄慈干脆利落地在他身上刺了几个洞,汩汩鲜血从伤口中不断冒出,但即便如此,那人也像失了心智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再冲过来。
最后,李玄慈给了他个了解,利剑直刺心脏,穿胸而出,再无挣扎。
拔剑,血涌,身倒,人亡。
他回头,被红绳束起的高马尾随着动作微微摇晃,一轮低低的月亮垂在林上,凉薄的月光勾勒着他的侧影,雪亮的剑上,有肮脏的血从锋刃上划过。
滴答,是血落进泥土里的声音。
“杀便杀了,何来理由?”血滴落的瞬间,他终于回答了十六的问题。
“这世间万物,我所能握住的,只有手中的剑。”李玄慈提起剑,看着上面月华流转的光芒。
“那我凭什么不能用好它?”
言罢,李玄慈望向十六,眸子里是毫无遮掩的狂妄,他终于将自己赤裸地剖在她的面前。
十六愣了下,她方才不过随口一问,为何气氛一下子变得这样微妙又严肃?
何况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杀人,若他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善人,早就连十六自己的性命就丢掉了。
“我我知道呀。”
她说完,见李玄慈目光越发深幽,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已经说了自己知道了,干嘛还这样盯着她。
转念一想,方才李玄慈说了这么些狂傲的话,还特意耍了一套剑,花里胡哨的,如今还站在那瞪她,倒像是在等待后续一般,莫非是暗示她什么?
十六挠了挠头,最后挤出一句夸赞,“你舞剑舞得挺好的,又快又利还漂亮,比我们师门的人都好。”
想着又觉得是不是吹捧得还不够,补了句,“若你有空,也教教我吧,也好让我防身自保。”
李玄慈也静了下,然后低下头,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起来。
十六瞧他总算正常些,不再是那副满身凌厉又桀骜的傻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颠巴颠巴凑了过去,看着地上的尸体,打了个冷颤,揪着李玄慈的袖子说道:“能走了吧,可真够恶心的。”
吃了尸体的尸体,可真是让人半年不想吃rou了。
方才斩杀无恕的李玄慈,此刻袖子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力度,却牵动了他往前走。
十六拉着他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