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后的说辞,加之陈学勤为太子太师,却带头跪请,到底,这立后一事成行。
只封后大典上,梁南观天象跪禀,言说嫡长有序,东宫既立,荣氏此时奉子,若为后,必定成乱。
不过最后,梁南得一个退隐山林,也算是皇家恩慈。
后来荣皇后难产,其子早夭,又因为难产伤了身体,之后便再无所出,郁郁寡欢,皇帝心疼,故而将三殿下养于其名下,才慢慢好起来。
却也因这一出,仰靖安到底对荣皇后宽容,众臣所见,帝后和谐。
这个时候设宫宴,怕不仅仅是为了弥补除夕遗憾。
月色透窗,一室清辉,秦青执起那请柬,有什么事情,非要当着文武百官言说呢?
直到入了宫,见得出席人等,秦青才恍然惊觉,这哪里是设宴,分明是要选妃。
大小官员一应排下,却未设单独的女席,皆是坐在二排。秦知章暂时未卸职,列位靠前,秦青便就坐在他身后,斜对面后边坐着的便就是陈怡榕。
也不知那日陈宴带她回去如何了,只此时她少有地沉静,规矩坐着,偶尔拿眼瞥向高处,那里,是太子的位置。
秦青不免叹息,却直觉不对,一抬头,正瞧见陈宴的目光轻巧落在她身上,一瞬便就撤开,似乎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知为何,便觉心头一慌,端着的茶水险些洒出去,边上芦苇咳嗽了一声,秦青依着看过去,正是蒋岑进来,这次没坐轮椅了,不过跛得很像那么回事。
蒋岑转眼过来寻见她,正待挥手,忽然发现前头板正的秦司监大人,只敢偷偷与她眨了眼,被她很是不屑地躲了过去。
秦青只管垂了眼,这一次,手里的茶盏却是稳了许多。
宫宴进行了一段时间,又有宫女鱼贯而入,给诸席斟上果酒。
到了秦青这厢,不知可是手滑,宫女略微一歪,她抬手扶了一把,掌心却是被塞了纸团。
秦青疑惑,那宫女已然斟了酒退下。
正待打开,上边传来荣皇后声音:“陛下,臣妾想起来,今年的宫灯还未曾瞧过,实在可惜。”
说起这个,仰靖安也记得了:“皇后不提,朕倒是差点忘了,那日的宫灯有一盏实在有趣,不知是谁人写的。”
“哦?”荣皇后很有兴致,“那不如陛下先说说,看看与臣妾想起的可是同一个。”
仰靖安今日心情不错,往下问道:“这人倒是没有题字,光是画了个跪地小人,朕不知是何意。”
闻言秦青便就险些被呛住,只是实在不晓得,那日他们竟是看过的。这宫灯画得拙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是没得规矩,若是叫父亲当众知晓,怕是……
“回陛下,是草民画的。”
秦青险些想捂脸,那人却是自然站了出去:“草民画的是自己,跪的是天地,意为感念万物。”
这说辞,也不知他如何讲得出来的,脸都不带红的。
“原来是你,”仰靖安抚掌,“朕便就说,这般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听闻你也参加了学考,如何?”
“在下不才,区区乙等。”话虽如此,面上却瞧不出半点自知不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甲等。
不过仰靖安瞧着却很是高兴:“乙等么,还有进步的空间。说说,怎么这般涂画。”
“陛下知晓,草民打小军营里混着,这习字作画,本就碰得少,实在难跟其他公子小姐比试,不如就走个捷径,”蒋岑很是混账地笑起来,“总不至于被埋没。”
“嗯!你小子……”不想仰靖安好不生气,还笑点着他,“滑头!”
“有辱陛下慧眼,草民知罪。”
“本就是玩意,什么罪不罪的。”仰靖安摆摆手,“你既明白自己短处,当好生提升才是。”
“谢陛下指点!”
由蒋岑这一出过后,场中竟是松快得多。秦青摊开掌心,低头偷偷瞧去,正是那人蟹爬的字:“宫宴之后,城关街。”
“青儿。”
秦青吃惊抬头,秦知章问道:“这蒋岑,惯来如此么?”
“女儿……女儿只与他在书院打过照面,父亲知道的。”
也不知信是不信,秦知章又看她一眼,回过头去。秦青忙慌将纸收了,便是连芦苇,都替自家主子松了口气。
好在荣皇后又开了口,显然对于蒋岑,她是无甚兴趣的:“陛下,臣妾留意的倒是另外两盏。”
“皇后记下了哪两盏?”
“说起来倒也巧,此二人皆是摘抄的佛经颂词,”荣皇后想了想,“更巧的是,二人摘录的还是同一段,且字迹工整有之,风骨有之。”
“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呢!”荣皇后道,“臣妾就是觉得有意思,特意着人留意过,这二人啊,刚巧还都是今年年考的甲等。”
此话一落,意有所指。
秦青单是记得东宫之事,却没曾想话头竟会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