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惜又被打了。
记不清楚是第几次了,以司乐为首的一群人把他拖到Cao场角落里打他,理由是体育课的时候他们让闻惜去小卖部跑腿买冰棍,闻惜没理他们。
其实是因为闻惜没听见。
他左耳弱听,听力极差,左边来的声音他几乎一句都听不见。右耳听力也比正常人弱,只是比左耳好上一些,勉强听得清楚。
“翅膀长硬了是吧,死聋子?”司乐踹了闻惜一脚,“妈的,真晦气,打你都影响老子晚上吃饭的心情。”
实际他们早就知道闻惜耳朵有问题,故意的,只是找个借口折磨他取乐罢了。闻惜蜷在角落,遍体鳞伤,像一只快死的狗,被人遗弃又遭虐待的那种。
司乐一边踢他,一边觉得无聊。每回打闻惜都这样,闻惜手也不还,就只有被打疼了的时候会忍不住叫两声,别的时候一言不发。
他踩在闻惜挨了好几下的肚子上,用力碾,听到闻惜痛苦的闷叫,嘲笑道:“叫挺好听的啊,卖屁股练出来的?我说你怎么拿到学校通知书的呢。”
由城第七中学是全省最好的贵族高中,基本只收家境好的学生,不然就是成绩顶好的状元潜力股。像闻惜这种孤儿、又有残疾、成绩也不拔尖的学生,司乐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怎么进的学校。
后来听说闻惜是特招生——由城七高为了在省里冲名声,给由城孤儿院里出色的小孩提供就学机会,让他们在义务教育后可以继续接受学习。闻惜就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其一。
司乐再一打听,别的几个特招生都陆续转学了,估计是自惭形秽在七高里待不下去。唯独闻惜还跟个钉子一样杵在学校里,天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书包还有补丁,怎么看怎么有碍观瞻。
闻惜弓着身体,脸在地上磨出见血的伤,狼狈至极。
“我考、考进来的……”这回他听清楚司乐在说什么了,结巴着回。
司乐一听,笑得更加扭曲:“考你妈,就特招那个题,三岁小孩都会做,我要是你都没脸在学校待下去,还敢说自己是考进来的!”
确实,七高给特招生的题比平时的题简单多了,就算做全对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闻惜听见司乐说话——司乐在他右侧,又离他近,所以他听得很清楚。闻惜想,如果能退学,我为什么不退啊。
如果可以,他一天也不想在这所学校待下去。可他不能。
其他的特招生转学是因为找到了领养人,虽然十几岁的小孩很少能被领养,但毕竟说出去是“考进七高”的名头,只要孩子聪明懂事,还是会有领养人愿意接收的。
领养人可以负担他们的学费,但闻惜不行。
不会有人领养闻惜。
他的弱听是终身性的,医生看过,说没什么治好的几率,除此之外,他别的地方也有毛病——
闻惜天生两性畸形。
简单地说,就是闻惜长了个鸡巴,还长了个逼。两套完整的生殖器官在他体内共存,也许当年他的父母就是因为这个遗弃了他。
他生于寒冷的初春,那一年由城的春天仍然下着很大的雪,冻坏了他的耳朵,所以他被孤儿院的院长取姓“闻”。
闻惜,院长希望他可以被世界珍惜。世界珍不珍惜他闻惜不知道,但司乐肯定不珍惜。
司乐是他同桌,嫌跟他坐在一块儿丢脸,跟老师商量换了座位,又觉得跟闻惜一个班丢脸。
他想逼闻惜退学。
闻惜沉默着趴在地上,每当他听见司乐说出和“退学”有关联的话的时候,他就保持着沉默。
他不想退学,他想读大学,想好好工作,如果可以他还想攒钱做个手术,让自己以一个真正的男孩子的身份活下去。
如果退学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会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高二已经快结束了,过完这学期就是高三,快了,就快了,等高三结束,他就可以离开这场噩梦了。
司乐带着的人把他围成一团,闻惜突然听到一个男声起哄:“乐哥,把他裤子扒了不就知道他是不是卖屁股的了!”
“扒裤子”和“卖屁股”根本就没有联系,闻惜瞳孔收缩,如果他再让司乐知道他的畸形,不知道司乐会怎样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还好司乐扭头就也把那个说话的男生踹了一脚,低声骂:“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啊?还在上课呢。”
还好,还好。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他们也不敢做出“大庭广众之下把同学裤子扒了“这种事,这肯定是要吃处分的。
闻惜打头一次感谢司乐,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努力不引起司乐的注意。
“把他关器材室里。”司乐啐了一口,狞笑道,“今天周五,晚上没晚自习,老师问就说他提早放学,逃课了。”
他怜悯地用脚尖挑了挑闻惜的下巴:“你把老子惹冒火了,背个处分不过分吧?”
周围有人犹豫:“乐哥,万一周末了没人去器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