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的内心也有什么无法愈合的伤口吧。梅格瘦到凹陷的眼眶里,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拉瑟福德。在不得不与他对视之后,拉瑟福德突然觉得梅格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令他嫌恶了。
他舒缓了一下语气:“没事,至少营养不良可以先慢慢恢复。其他……也总有办法的。”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要如何开口,他等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大概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除此之外,我还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梅格还是非常温和地笑着,“很少听见有人会找我商量‘别的’事情。”
拉瑟福德决定先不去理会他话里的下流含义:“是这样的,我们看到了出售房产的广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去找你。”他有意识地想要强调一下自己进入那间酒吧的动机,“我们非常想购买你正在出售的这片区域。”
“‘我们’?”梅格眨了眨眼,流露出在他本人身上虚伪的天真表情,“是指……”
“我——代表我们医院。”拉瑟福德回答。
梅格叹了口气:“那真是很抱歉,我拒绝和你们完成这笔交易,我还以为你是以个人名义,不过想想好像你的形象确实也不太合适那么大的巢xue。”
梅格用“巢xue”来形容他自己的房子,这让拉瑟福德皱紧了眉头:“我可没有在开玩笑。听着,现在的疫情下,无论是收治病人或者是放置尸体,我们都必须要更大的空间。”
“哦,抱歉,拉瑟福德……我看起来很像是在和你开玩笑么?”梅格又仰起头,仍然没有收敛他眼底含着的笑意,“就算你那么认为,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答应就是了。啊,我想我得失陪了。”
他将被子掀开了一角想要从床上下来,但他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腿还在因为稍微灌注力气而疯狂颤抖。拉瑟福德知道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交易,但他甚至没有料到自己开口说话那么的斩钉截铁:“不行,恕我直言,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梅格的动作停住了:“嗯?为什么,拉瑟福德?唔,如果你是想找我的话……你知道去哪里可以的。”他微笑着歪过了脸。
拉瑟福德摇头。这时梅格竟然突然从床上向他爬了过来——像那些低劣的夜行动物一样,用手撑着来到床尾,隔着病床的铁栏杆,他——他贴着拉瑟福德的腿,靠在了他的身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或者……你想要现在,那也行。”他的指尖勾着拉瑟福德的皮带,仰视着让拉瑟福德不得不看向他的脸。贴得太近了,拉瑟福德确认他的表情里确实有种难以描述的忧伤。
梅格说完话后,轻轻撩起了一些散在他脸前面的头发,把它们别到耳后。他低下头去,只要再往下一点——很小一点点他的脸就能贴上拉瑟福德的裤裆,而他看起来好像的确也想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候拉瑟福德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保证他不会因为重心过度前倾而摔倒撞在栏杆上的同时,向后闪避了一段距离。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他似乎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一般,而那种魅惑的感觉他早有领会,他理应比其他人更为警觉,然而他却也刚好只在梅格触碰到他的前一刻才制止他。这令他意外,甚至有点慌乱。
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恐怕你得在这里接受治疗,等你的毛病都完全康复为止。”拉瑟福德盯着他手里的记录板,因为他不想看梅格那张肌rou凹陷的脸,“为了和那些病人隔离,我想你不得不呆在这个房间了。”
“可是我没有钱,不会向你付诊疗费的,拉瑟福德。”梅格总是这样直呼他的名字,让拉瑟福德觉得有一些不快,“除非你是想让我用别的方法偿还……我很乐意。”
“你也可以选择用房产来抵消一部分。”拉瑟福德不想继续听他没有营养的话题,“这段时间,你也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我不会考虑的。”梅格做出正经答复的时候声音要比平时轻,但又实在地包含着认真劲,“因为我讨厌医院。”
“那你就讨厌着吧。”
拉瑟福德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完了,他放下扣着记录板的手,将钢笔放进衣袋里:“希望你早日康复,那样或许就可以出去了。不过在那之前,请听医生的话。”
他当然知道这和拘禁没什么两样,但转身出门之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用钥匙锁上了门。
这简直是暴徒一样的行为,但拉瑟福德并不怎么在乎。和梅格·雪莱打交道的这几个小时注定让他不能用常理的手段与他交涉。
房间里并没有传出什么反抗的声音。过了几个小时拉瑟福德再次来到这间独立临时病房前,里面仍旧如此。
他甚至以为梅格想办法弄掉窗户外面的防护网——在都市传说开始盛行时家家户户都争先恐后装上了这东西——逃走了,他透过观察窗去看里面,看见梅格不过是还老老实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有些乖巧。
他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响声惊动了梅格使他抬起懒散的眼皮。
“你之前的昏迷错过了晚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