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二人行至东君山,落地于山脚。
东君山并非无主之山,其山主东君夫人修为臻至合体初期,在此隐居已逾五百年。
东君夫人性喜清静,整座东君山被其设下结界,结界之内不准御剑飞行,不准破坏一草一木,一山一石。若有违者,除非修为境界高于东君夫人,否则皆要受这遍布整座山的禁制反噬。
青珩发出一道灵讯送往山头东君夫人居处,稍待片刻未见有回复,这便表示山主已经同意他二人入山,但不必前去拜会。
青珩道:“东君夫人与师尊有旧,故不会阻止我二人入山。夫人一向只好清修,我们不必去拜见打扰了。”
云瀿懵懂点头,既而又有些不满:“与师尊有关的事,师兄似是总要比我知道得多些。”
青珩瞥了他一眼,拽起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未有多言,便牵着他往前走去。
云瀿看了看二人相握的手,这才眉花眼笑地跟了上去,嘴上还要得寸进尺:“师兄为何从来不曾过问我的事?师兄都不关心我的吗?师兄对我一点都不好奇么?师兄说心悦我,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原本只是信口开河地与师兄撒个娇,可说着说着云瀿却怔住了——他方才瞎胡闹的一通话,好像句句都是事实啊!顿时住了口,也笑不出来了。师兄说心悦他,不会真的是逗他玩的吧!?
青珩沉默地盯了云瀿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眼睑下缓缓划过:“你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没什么好问的,走吧。”
云瀿被青珩拉着往前走,师兄方才之言令他纳闷无比,可见到师兄并没有要与他细说分明的意思,便又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师兄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他。好比这次东君山之行,师兄心中分明早有计划,却偏偏不与他说明原委。仿佛在师兄眼里,他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似的。或者师兄只是懒得与他解释罢了。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不是道侣吗?师兄不是亲口说的心悦他吗?
云瀿越想越觉得沮丧。他从不怀疑师兄对他的好,可这种好真的是出于情爱吗?若细论起来,师兄对他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是父兄对待幼子。
——没错,就是了!师兄分明把他当小孩子!只有大人对着小孩,才会一言堂,才会从不解释!
师兄明明只比他大两岁,比他早入门两年罢了!凭什么自以为是师兄,就把他当小孩啊!
云瀿分外不服气,停了下来,不走了,一脸不高兴地瞪着青珩。
青珩微微皱眉,回身看他:“又怎么了?”
云瀿瞪着眼睛,气鼓鼓道:“你是我的道侣,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叫你师兄,你也不准再叫我师弟!”
青珩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人把自个儿气成了一只呲牙红眼兔:“一个称呼罢了,不叫师兄师弟,你想叫什么?”
云瀿愣了愣,对啊,不叫师兄弟,那该叫什么?直接叫名字未免太生疏了。可他还未行冠礼,并未有取字。至于师兄,早就抛弃前尘俗世,“青珩”二字不过是师尊为他取的道号罢了。
云瀿抿了抿嘴,执拗道:“我不管!总之师兄不可以再叫我师弟!”
那你刚刚是在叫我什么?青珩顿时被这人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叫你心肝小宝贝,满意了吗?”
云瀿害羞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不行!不可以!”心肝小宝贝,这不还是叫小孩子吗?!
青珩双手扶住他的头将他固定住,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舌头探入飞快扫荡了一圈,然后用力吮了一下他的舌尖,方才退出:“你就是我的宝贝。大宝贝,快走了!”
云瀿呆呆被青珩拖着往前走,脸色渐渐红了,心中郁闷一扫而光,神清气爽——没有哪个大人会这么亲一个小孩子的……对吧?
是他多虑了,他该对师兄多给予一些信任才是。
对于师兄没有主动告知他的事,如果他真的想知道,那他不会自己主动去问么?是了,师兄从前都是独来独往,凡事早已习惯独自决断,不说予他也是情有可原。反而师兄如今愿意常常亲近他,对他笑,对他温柔,才是难能可贵。
思及此,云瀿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牵着对方的手,与对方迈着频率一致的步伐,心中雀跃地想到,只要师兄不松手,就算做一只被师兄牢牢拽在手中的风筝又如何?
他只愿他二人之间的连线,永远都不要断。
云瀿心有所感地仰头望天,只觉胸臆舒畅,喜悦开怀——
忽然,云瀿仰望的目光渐渐凝住了,只见头顶一树茂密的枝叶间,赫然瞪着两只闪着幽光的巨大紫眸,正一眨不眨与他对望。
“师兄,那是什么——”
青珩循着云瀿的视线抬眼望去,顿时一惊,匆忙去捂云瀿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双目:“别看!这是碧影摇情蝶!小心被它拉入幻境之中!”
却是迟了。云瀿捉住青珩的手腕,身子晃了晃,便软软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