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晞留在车上的谈行止向外瞟了一眼,突然想起,今天刚好在永安广场有大型灯会。他远远便望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他忽而回忆起那一年在巴塞罗那度蜜月时,他就是趁着游人如织、人chao汹涌时,将温晞一个人丢在了人流里,趁乱飞回国去找郁星辰。
一周之后,温晞从巴塞罗那回到家里后,就从他们的婚房搬离了出来,住进了客房。
现在回想起来,巴塞罗那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早在那一天之后,她就彻底对他失望了。
他心慌意乱地跳下了车,不要命地冲进了广场,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执勤协警拦住了去路:“先生,前方刚刚发生了踩踏事件,我们正在疏散人群,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先不要进去。”
“踩踏事件?”谈行止一听,气血翻涌,更绷不住了,“我太太在里面,对不起,我必须进去找她。”
“先生,先生,先生!”
谈行止不顾阻拦,敏捷地一个旋身,躲开了协警,疯跑进人山人海的广场,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晞晞!晞晞!念念!念念!你在哪里,念念!”
他走入的地方,正迎着被疏散而冲来的人流。忍受着迎面而来的推推搡搡,他艰难地逆流而上,嘶吼着她的名字:“念念!你听见了吗!念念,念念!”
“别挤了,别挤了,有个女孩被挤倒了!”
“大家别踩到她,那个在地上红衣服的女孩,大家别踩啊!”
不远处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和啼哭声,引起了谈行止的注意。
想起温晞今天穿着的就是一身红裙,他打了个寒颤,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一头扎进声音传来的方向。
更密集的一波人流朝他涌来,他只感到无数只脚碾过他的脚背,无数的拳头砸在他的肋骨和脊背上,一次次差点把他挤倒在地。
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找到她,带她安全地出来。
于是,他挣扎着在人墙中攫出缝隙,机械而不知疲惫地大喊她的名字:“念念,念念!你在哪里?告诉我?”
“我在这里!救救我!我在这里!”
孱弱的求救声从前方传来,给谈行止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热血沸腾地挤开周围的人墙,勇猛地朝着女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短短的几步路,他却像是跋山涉水,终于缓缓接近到她的位置,才看见了被挤倒在地上,站不起身的她。
“别挤了,别挤了!这里有人摔倒了!”谈行止边朝周围的人喊,边Jing疲力竭地靠近她,脱下西装盖在她裸露的大腿上,扶着她起来,将她罩在他怀里,“别怕,这次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她在他的怀里嘤嘤哭泣,哭得让他肝肠寸断,更紧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别怕,我们马上能出去了。”
回程又是一段痛苦万分的挣扎。
他数次觉得他会带着她摔倒在人流里,但听到她的哭声,他心中像燃起了熊熊火焰,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他总算挟着她,走出了这可怖的人流。
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缓和了许久,他才转向怀里的人,问她:“念念,你没事吧?”
怀里的人头发蓬乱,长发挡住了她的脸,从发间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泣:“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啊……”
听见她的声音,谈行止愣然。
这口音,不像温晞的口音啊。
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一个魁梧的男人就蹿到了他面前,把他狠狠挤开,凶神恶煞地斥责他:“干嘛呢你!把你脏手从我老婆身上移开!”
谈行止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女人拨开挡在她面前的头发,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女人埋在男人的怀里痛哭:“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我差点被他们踩死了,你知不知道?”
“哎呀,对不起嘛。但是两个人牵手跑,更容易被绊倒啊。你这不是也出来了吗?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家吧。”男人态度敷衍地安慰她,“早就说了,不要来这种灯会凑热闹,你不听,差点连累我也要受伤。啊!”
男人一拳被谈行止放倒在地,正想破口大骂,却被谈行止翻身骑在身上,接连被猛揍了几拳,被揍到只能惨叫出声。
谈行止黑眸暗得似深不见底的幽潭,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他紧揪住男人的衣领,嘶哑地朝男人怒吼:“你为什么丢下她跑!你是她丈夫,那你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别打了,你别打他啊,”刚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被吓傻了,拦着谈行止,“求求你别打了。”
谈行止推开女人,又狠狠给地上的男人补上了几拳:“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会有多怕?你看看她哭成这个样子!”
“她嫁给你,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你本该一辈子保护她,你本该不让她吃一点点苦头。可你干了什么?你这个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