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为什么只让弟子选一支麦穗?我告诉你,那只是苏格拉底对弟子的考验,但其实,他们本来就有选择第二支麦穗的权利。”
“你听完之后,就答应了我,说要做我女朋友。我一高兴,就从梦里醒来了。”
他讲完这段话,恰好侍应将第二道菜端了上来:“卑娅尼汁鲢鱼,刺比较多,三位注意,请慢用。”
谈行止一凛,看向温晞,但她好像是刻意回避般,别开头,只将聂子骞的那份端到她面前:“你手受伤了,做不了Jing细的活,还是我来替你把刺理干净。”
一句短短的话,却让谈行止如坠深渊。
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压垮了他,让他眼前好像起了雾,白茫茫一片。
他看着温晞一点点将鱼rou细心地碾碎,将鱼刺小心抽出,神智紊乱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怪异地笑了一声。
突兀的笑声打断了温晞的动作。她看向谈行止,对他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谈总,您需要帮忙吗?”
他还来不及开心,她就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我可以让侍应来帮你挑刺。”
“不用了,今天我不想吃鱼。”他用手摸到面前的红酒杯,大口大口吞下酸涩的汁ye,笑着问聂子骞,“你还有什么故事能讲来听听的?之前你说的的那些,听上去好像都没有什么意思。”
“确实没有什么意思。那不如谈总来给我讲一个?”
聂子骞绅士地给递纸巾到谈行止手里,但谈行止并没有接:“聂医生真是为难我了。我这一生,无聊透顶,乏善可陈。唯一一段能被称之为故事的故事,却被我亲手抹去了结局。”
“那还真是遗憾。”
聂子骞收回纸巾,看着侍应由远及近,将一个Roseonly的永生花音乐球交到自己手里。
“光吃饭,没人说话,太没意思了。”聂子骞笑着对温晞说,拧动音乐球的发条,“放点音乐吧。”
轻柔的曲调在晃动的烛影里漾开,代替了无人说话的尴尬宁静。
温晞坐的角度看不见音乐球里的蹊跷,但谈行止已经看见了——音乐球里的永生花花瓣里,折射着耀眼的光。
是钻戒折射出的光。
他也听见,聂子骞的呼吸突然失去持续平稳的节奏,骤然急促起来。
他便瞬间便明白了——等一曲终了时,聂子骞就会向温晞求婚。
已经和自己约定,试一试就死心。但他不能连心里的话都还没能说出口,就让聂子骞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也许已无关嫉妒,更多的是恐惧。
他在暗夜里漂流了好久好久,倘若一辈子都不曾见过光亮也好,但偏偏,命运又让温晞照亮了他的暗夜,让他从此知道光和温暖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想再一个人,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暗河上,独自一人,随波逐流下去。
他艰难地闭上眼,复又睁开。
睁开眼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再卑鄙一次吧,谈行止,反正不差这一回了。
装瞎的好处是:哪怕无意间打翻了酒杯,顺理成章而不会惹人怀疑。
“啪嗒”轻响,红酒杯应声倒落在餐桌上。
猩红的汁ye顺势流向聂子骞,飞溅上他的雪白的衬衫。
“啊,真是不好意思,”谈行止手足无措地举起碰到杯子的手,装蒜问,“我是不是打翻了杯子?”
他听见“咯噔咯噔”的握拳声从桌底下传来,而一向沉稳的聂子骞,掩饰不住的愠怒,死死盯着谈行止的脸。
但没多久,聂子骞居然又笑出声来:“没关系。”
然后,他转向温晞,柔声道:“等我五分钟,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谈行止急不可耐地等着聂子骞离去,也等着侍应处理完残渍离开。
终于,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温晞不自然地抿了一口红酒,抬起头来,今天第一次不再闪躲,大大方方正视着他的脸:“谈行止,我们不是昨天已经说好,我们,一笔勾销了?”
“我没有答应过,”他透过墨镜看着她,她好像黑白默片中不真切的一个幻影,但他想抓住这个幻影,“因为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他手指已捏住了镜腿,打算把墨镜摘下:“我……我……”
积蓄已久的心里话和压抑不住的情愫作祟,即将脱口而出——我骗了你,念念。
但上天总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温晞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乍然响起,截断了谈行止的话。她轻扫一眼,立马接起:“喂,小绵妈妈,有什么事吗?”
那端模模糊糊地传来哭诉的声音,温晞听着听着,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他没有找过我。你别急,报警了吗?他……他……我知道有几个地方他可能会去,我现在就去看看。”
她挂了电话,飞快拎起她的手包,冲谈行止喊:“车钥匙呢?你车钥匙呢?把你车钥匙给我。”